于父皇他们在上京的境况之时,他说他也有话要跟她说,可最后他却没说出来。现在她才明白,那时的他可能听完父皇他们在上京的遭遇后,他不忍心再把这事说出口。回到金国,是那么可怕的事情,他定是想能拖一天是一天吧。今日他再次过来找她,想必已是拖不下去了。他已经作好了决定!难怪他刚刚一直在问兀术与她之间的事情。他就是想确定一下兀术对她的情感,若把她送回到金人手里后她会不会有好日子过。作出这个决定,想必他也作过极度的思想挣扎。因为母妃的关系,她和他从小就走得近,在众多的兄弟姐妹当中,他也就与她这个异母妹妹感情深厚。所以,哪怕不让他为难,她也一定会去。
只是,只是她还有一件事放不下。她真的希望九哥能够振作起来,能够做一个有担当、有雄心的圣明天子。希望他能带领大宋走出所有的困境,有朝一日,有能力去解救自己的父母妻儿。
她未等他作答便向他露出一个微笑,伸出手握住他的手,“九哥,我愿意去。”
望着她故作坚强的笑,赵构眼里浮上一层水气,他撇开脸,不忍再去看她。
“莞儿,九哥对不起你。你好不容易逃回来,现在我却要亲手将你送回去……”他握紧了她的手,一颗豆大的眼泪滚落下来。
看到他的眼泪,她原本强忍的泪水也控制不住地簌簌而下。
“九哥,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觉得愧疚。不能因为我而赔上东京所有百姓的命。”
他捏住她的手情不由己地啜泣起来,过了好一阵,才整理好悲伤的情绪,轻声道:“我会让使臣好生护送你过去。你现在身子不便,路上一定要多加注意,需要什么东西尽管跟我说,我定让人安排妥当。”
“谢谢九哥。不需要什么特别的。”
“那,你好生休息。我先走了。”
他站了起来正欲转身走,赵莞突然叫住他,“九哥。”她慢慢站了起来,旧话重提:“这一别,怕是再难相见。莞儿请九哥,不要忘了在金国的父皇和母妃。还有九嫂嫂,毕竟,你们曾经那么相爱……”
这是她一直放不下的。只要九哥能振兴大宋并有解救家人的决心,哪怕她从此至死不能回到大宋,她也无憾了。
听到她的话,赵构顿住了。在最后提到九嫂嫂的时候,她明显感觉他的身体一僵。
一阵沉默后,他淡淡说道:“我不会忘的。永远不会。”
他头也不回地离去。每次她试图跟他说起这个话题,他似乎都带着丝丝隐隐的排斥。她心里很是不安。自古以来,所有帝王均无情。为了自己手中的权利,可以舍弃所有。什么亲情爱情友情,那些跟天子之位比起来,都将显得微不足道。可她真的不愿意这样去想九哥。她的九哥,从小德才兼备、忠孝两全的九哥,但愿不是为了手中来之不易的帝王之位,才不愿意立志救回身陷敌国的父兄才好。
因为她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赵构实在不放心。除了使臣与基本的侍卫随从,还另派了十个随身服侍的侍女再加两个医官同行。一路的吃穿用度都准备得十分丰富妥贴。
临别的时候,俩人都未多话。也没有过多的离别情绪表露出来。该说的都说过了,平静的道别吧。
她挑起马车的帘子再次望向他,向他露出微笑。他也向她微笑。看到他强装的笑脸,她随即将帘子放了下来,眼泪唰地涌了出来。她舍不得!真的好舍不得。
因为她的身子受不得颠簸,马车走得极其缓慢,一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她就希望走得越慢越好,可再慢也终就是要到的。
南熏门门口,远远的看见兀术领着一队人马候在那里。
在看到她后,他翻身下马,一个人慢慢向她走了过来。
他第一眼便将目光落在她已经八个月的肚子上。之后再看向她低垂着眼的脸。她不看他,哪怕好几个月未见,她也不想看他一眼。
兀术看向她身后护送她而来的队伍,对那领头的使臣说道:“回去告诉赵构,就说我完颜兀术谢谢他。把我的妻儿照顾得这么好。”
那使臣听他说完后随即双手作揖向他一恭,“小使遵命。”
“送到此便罢,你们可以回去了。”说完便命人赏给了他们一些财物,然后搂过赵莞的肩膀让她坐上了为她精心安排的马车,在他们一队人马的簇拥下缓缓往城内驶去。
马车在他们临时设置的元帅府门前停了下来。他来到马车跟前,掀开帘子牵过她将她半搂半抱地扶下了车,又搂着她慢慢往府里走。从一见面到现在,俩人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目光都未曾交集过。可兀术一直默默做着这一切,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
他将她安置在了自己的卧室,又吩咐下人过来一一侍候。
赵莞在侍女的细心服侍下洗了澡,又换上了他们金国人的服饰,绾了金国女子的发式。现在,她又彻底变回了他完颜兀术的侧太子妃。
侍女在看到门口的兀术时,都自觉地退了下去。而她始终低垂着眼不去看他。没有表情,没有反应。
他来到她跟前,再次看向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他真的很想去摸一摸,去感受一下那属于他的孩子。可他最终忍住了。只是面无表情地冷冷说道:“看到你的肚子,我真的很意外。我以为,你早就把这孩子杀了。”
赵莞依然没说话,只是握在一起的双手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