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程家先祖意识到了这一点后也不心疼这术法了,直接下令禁修,免得到时候浮屠还没养出来,自己的小命儿先搭里了。
但就是这样,程家的人比起其他修者都更能活一点。
只是后来程锦他爷爷那一辈不知为何,突然就重新养起了浮屠,但是只准许他们这些嫡系养。
浮屠的养育过程十分繁杂且难受,要从自己的魂魄里分出一点灵,然后养在自己的身体里,在浮屠一开始的成长期时日日都要忍受它疯狂吸食自己的全身灵力,直到它长得差不多大了休眠。
程锦养这第一只浮屠之后本来身子骨就不怎么好,后来好几次在训练的时候都差点当场暴毙,要不是阿初打小儿就像个小跟屁虫似的天天跟在他身后,他早就命丧深山老林毒物瘴气之中了。
想起阿初,程锦的心脏抽痛了一下,他一直视若亲妹妹的姑娘一心喜欢他还就罢了,最让他难受的是,阿初就在要放弃喜欢他,离开灵巫族去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的时候,被罹夜的人给杀了。
就在薛太平他们入侵的前一天,阿初还抱着一摊子果酒,又哭又笑的对他说自己不想再喜欢他了,买好了次日的机票,躲到她向往了很久的,一个谁都不认识她的地方好好生活。
程锦想了想,他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二十多年,一般这样的缘分要是还没在一起长相厮守,那是决计当不成朋友的,天各一方杳无音讯或许就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那天程锦并没有问阿初,她要去哪儿。程锦知道,别人问的话,以她这骄纵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说的,但是他问的话,阿初不仅会告诉他,到了那儿之后还得给他开个实时定位。
那日醉意爬上了阿初的眼,她揪着与她并肩坐在秋千上的程锦,将嘴唇凑了上去。
程锦何许人也,单身二十多年的爆发力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不仅躲了过去,还麻利地窜上了对面的树杈,死活不肯下来。
直到晨光破晓,程锦突然被爷爷叫到了宗祠好一通训话,并且把自己盘了几十年的浮屠交给了他。
那会儿程锦只当这是交接族长之前必须要完成的事情,也没想什么,毕竟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从出生开始就得担起未来族长的担子。
英年早慧的程锦从出生一直到现在,别说叛逆期,连个青春期都没有。
一路走来都是大人模样,甚至在灵巫族被屠戮之后在这儿见到薛太平,他都能做到暂且忍耐心中怒气,等机会给他来个致命一击。
对程锦来说复仇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他逃出来时听到的那件事情----
神的苏醒。
死人不可复生他明白,但是他复仇只是为了泄愤。但当泄愤和所有人的性命放到一起比较,程锦会毫不犹豫去选择所有人。
他的变态式催熟生长方式就注定了他不会为了私心而抛弃更多人,所以他能忍耐住心中骄躁和怒火,与薛太平这个元凶站在一起。
但并不代表,他不会为了私心去坑几个人。
程锦垂着眸假装很认真的在观察萧溯集的情况,实际上是在悄悄调整自己身上的气息,免得被乾发现自己身上还有另一只浮屠。
“乾”吴漪坐在地上很久,终于仰起头直勾勾地盯着乾“我儿子是不是死了?”
乾十分冷漠地看着吴漪,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沉默着看着她,过了半晌见吴漪还是那样看着他,乾轻声道:“我哥哥,死了。”
吴漪胡乱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将宁过塞到乾手里,对他露出了个笑后正要说些什么,一滴眼泪打在她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上,烫得她心脏停了半拍。
紧接着,吴漪死死咬着牙转身走到道观外面,眼泪像水漫金山似的,开闸泄洪。
宗昀鉴死了,秦云昭还能活?
吴漪很想冲进去剁了谢长安,是他答应自己秦云昭不会有事的,现在算什么?她为了一个已经死了好几年的人间接杀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她是凶手!
吴漪站在门口,单薄的身子不停的在颤抖,牙咬的死死的一声不吭,眼泪却一直在往下掉。
她很想弄死谢长安,但是她不敢,如果谢长安狗急跳墙把她内应的事情说出来,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做错事情真的很容易,但是背负杀害挚友的罪责之名,真的太难了。
而且,秦云昭已经死了,如果谢长安再死了,她就连辜清让都救不回来了。吴漪很想弄死谢长安,也想杀了自己谢罪,但是,至少得让她复活了辜清让,捞回来一个再说。
毕竟赌徒也不能一直赔下去,钓鱼还得用鱼饵呢。
整理好心情之后,吴漪擦了擦眼泪,撩开帘子又回了道观里面。程锦和乾见了吴漪通红的眼睛也没说什么,倒是幽幽转醒的萧溯集,眼皮子一抬瞧见了吴漪这副模样,虚得跟被抽了阳气的糟老头儿似的还闲不住嘴。
“你……沙子进眼睛里了?”萧溯集还没注意到被丢在角落沉默不语的三人,便看见了吴漪这副模样,犹豫再三还是选了一句比较委婉的问法。
吴漪瞥了萧溯集一眼,非但没有理他,还瞪了他一眼,对乾问道:“下一步要怎么做?”
乾指着正前方道:“前面就是答案。”
“怎么走?”吴漪看着地上翻涌的血水,心里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现在就是让她跳下去右一圈……还是有问题的,她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