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言,”付凉眯起眼,神情微凉,“这种事需要他们做主吗?”
乔言挑眉,没有反驳。
烟的火光熄灭。
阳台有凉风吹过,很冷。
付凉抬眼看向楼下的小区景观,半响,他道:“杀你爸的凶手,有消息了。”
乔言微微一顿。
“哦?”
她出声,略带疑惑,但情绪并不明显。
盯着她看了两眼,付凉缓缓转述着薛泓跟她说的消息。
乔言掏出一根烟,但没有点燃,而是静静地听着。
对于乔默的记忆,实在是少得可怜。
自记事起,乔言就没怎么见过乔默,长大了些后,渐渐意识到那个家庭的凝重和古怪,那里有一种永远也不会和谐的气氛。
见面就吵,吵到激烈就摔东西。
很长一段时间里,乔言总是会在半夜里看到乔默坐在阳台上,一根又一根地抽烟,烟雾缭绕,很是呛人。
乔默不重男轻女,但他知道周书兰的偏心,所以他会下意识偏心乔言。
可是,他跟周书兰离婚了。
从那之后,乔言只有偶尔在放学时,才会见到乔默在背后徘徊遥望的身影。
可能他一直都觉得她没有发现。
手指把玩着香烟,乔言的注意力渐渐落到香烟上,神情在一瞬有些恍惚。
她抽这玩意儿,或许,也有乔默的影响吧。
乔默不顾及家庭,但他是个好警察,她所不知道的乔默,在很多人眼里都是英雄。
所以,尽管乔默没有尽过什么父亲的义务,乔言也未曾责怪过他。
乃至于,在听付凉说着乔默的过去,那些残忍杀害乔默的凶手时,乔言也很难保持冷静。
有一幕,她记忆深刻。
那一年,周书兰已经再婚,但她在周书芳的怂恿下,除了找乔默要抚养费外,还要多余的费用,如乔言的学费等,一般会要到乔默工资的三分之二。
但那一个月,乔默拿不出钱。
周书兰在电话里跟他吵了一架,那天晚上,周书芳就来了她家,用刻薄的嘴脸将周书兰洗脑,大意是乔默不肯多拿这一笔钱肯定不是别的理由,而是自私自利,再这样下去,没准一分钱都不会给,而到时候周书兰和林聪华的日子将会更难过。
几天后,乔默来送钱。
正好撞上乔言放学的时候。
鬼使神差的,乔言偷偷跟上乔默,想让乔默不要再这么纵容周书兰。
正好,在下楼后,她听到乔默跟人打电话----那一笔钱是乔默借来的,而他那个月的工资给了一个罪犯的妻儿。
他在电话里说,一个母亲带着一对双胞胎儿子很难熬下去,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他还说,对方恨死他了,钱是偷偷从门缝里塞进去的。
他说,一点钱而已,日子熬一熬就过去了。倒是那个女的,能熬下去就好了。
乔言偷偷听了很久。
于是,记忆深刻。
有些行为,在别人眼里看来,或许会很愚蠢。
但是,总会有人去做。
很长一段时间,乔言都想从各种行为的背后找到意义,后来她写成了文字去探索,但很久以后,她忽然意识到这种行为本身就没有意义。
一如那些不去探究就不假思索去否定的现象,也都没有任何意义。
很多时候,我们去做一件事,处于直觉或是其它,但不会在一开始就去思考其中意义。
但,乔言很庆幸有这样一个父亲----因为他,她才没有成为周书兰或周书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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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这一章,偷偷哭了一下。
我写的这些,到底有没有意义呢?
人活着,去做事,总不能完全冲着“意义”二字吧。
第一单元 去死吧 第069章 旧事(5)她的事。
乔言不知道,在乔默担心那母子三人是否可以熬过去、小心翼翼将他拿笔工资塞到门缝里时,是否会料到有那么一天,会被那位丈夫残忍杀害。
她也不知道,当处于旁观状态的人,如周书芳她们知晓这件事后,是会毫不留情地讥讽乔默的所作所为,还是会有那么一瞬保持沉默。
她知道自己的愤怒,愤怒于善良的人做正义的事会遭到报复,愤怒于做好事的人遭遇不测却会被人嘲笑。
那些人只会嚷嚷着不公平,为何自己犯罪却会连累到家人,为何有人生下来就一生富贵而自己却卑微苟且的活着,为何生活要对自己如此苛刻却对他人如此宽容,但往往他们也会对他人不公平,因自己家破人亡便要了他人性命,因自己生活窘境就抱怨社会仇恨富贵,因自己身陷囹圄就恨不得将身边所有的人都拉下来。
他们说着肮脏恶心的话语,做着令人不齿的事,剥夺着他人的生存权利,却自以为全天下只有自己最可怜,一切都要以自己才中心才是公平。
可笑至极。
乔言看似平静地抽完两根烟,但拿着烟的手指却在轻轻颤抖。
付凉说完后,一直没再主动开口。
他在等乔言平复情绪。
良久,乔言抓住盖在身上的毛毯,从藤椅上站起身。
“进去吧,困了。”
路过付凉时,乔言轻声说着,将毛毯放到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