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赓的意思是,一切交给郑娴儿处置,要杀要剐都无怨言。
因为他的这句话,郑娴儿倒在心里生出了几分敬佩来。
只是,她此时还没有心情处理那些事。她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呢。
郑娴儿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黎赓。
恨,一定是恨的。若不是有枕香楼那么个肮脏的地方,若不是黎赓这个枕香楼少主的疏忽,那件事从源头上就没有发生的可能。
可是在怨恨的同时,她又有些愧疚,毕竟先前错怪了他那么久,还曾经误以为自己跟他……
除了那件事之外,黎赓确实配得上楼阙给他的“秉性中正”四字评价。对于这样的一个书呆子,说实话,郑娴儿心中是佩服的。
那天在山顶说完了所有的话,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黎赓拖着一条伤腿把她背到半山腰送上马车,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个“累”字。这件小事,又深深地印在了郑娴儿的心里。
果真是个招人厌的家伙啊……
对于楼阙,郑娴儿非但不知该如何面对,更已经完全不敢想起。
一想到他,心里就彻底乱成一团,再也理不出半点头绪了。
那些被她死命压下的隐秘的念头、那些她假装不在意其实却在意得要死的旧事、那些关于未来的不敢想却不得不想的忧虑……太多的思虑如同蛛网一般密密匝匝地将郑娴儿捆缚起来,缠得她一动也动不得。
郑娴儿病了七八天了。旁人只当她每天昏睡养病,却无人知道这么多天以来,她一直是睁着眼睛到天亮的。
一合上眼,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便会如影随形地缠绕过来。
熬了这些日子,眼睛完全熬红了,身上时常都是滚烫的,大夫换了好几个、药方换了十几张,始终无济于事。
最后,也不知是哪个没本事的大夫随口说了一句“心病还须心药医”,丫头们只想把他打出去,郑娴儿却只是会心一笑。
她的药,还不知道会不会来呢。
这天夜里,郑娴儿照旧大睁着眼睛,听着窗外风吹树枝“呜呜”的声音。
天黑之前下雪了,这会儿院子里已经有了积雪,照得窗棂上白莹莹的。
再过几天,就是腊月了。
郑娴儿这样想着,靠在枕上又咳了几声。
被风吹断了的树枝“啪、啪”地敲打在门窗上,并不吓人。郑娴儿静静地听着,心里反而觉得很安闲。
房门那边传来一声轻响。郑娴儿原本并未放在心上,却忽然看见帐子摇晃了几下,似是有大风灌进来了。
难道房门被吹开了?
郑娴儿叫了几声不见丫头答应,只得自己起身掀开帐子下床查看。
眼前却忽然闪过一道黑影。
紧接着,她虚软无力的身子便被人狠狠地压回了帐中。
好一个放肆无礼的登徒子!
那人毫无章法地撕扯着她的衣裳,郑娴儿也不反抗。
她甚至还想帮他的忙,可惜病了这么些日子,她的手指头完全不肯听使唤,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因此,这场情事,从头至尾都只有那登徒子一个人在卖力。
被欺负的那一个只管闭上眼睛,补眠。
七八天没睡稳了,这会儿“药”来了,还不许她先睡一会儿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天色大亮。
一夜未眠的楼阙终于忍无可忍,抬手在郑娴儿的脸上拍了两把:“你给我醒过来!”
“嗯?”郑娴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不满地瞪着他。
眼睛红红的,看上去十分可怜。
楼阙的怨气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谁知就在下一刻,他又险些被这个女人气死过去。
因为郑娴儿抬手揉了揉眼睛,随后就皱起了眉头:“怎么又是你啊?”
“你什么意思?!”楼阙恼了。
郑娴儿撇了撇嘴,翻过身去背对着他,话都懒得说。
楼阙抓住她的肩膀将她重新翻了过来,怒冲冲地压了上去:“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怎么又是我’?你不希望是我?”
郑娴儿闭上眼睛,不肯理他。
楼阙怒气更盛:“你不知道是我,昨晚为什么不反抗----还是说你原本就在等别人?”
他的双手钳着郑娴儿的肩,攥得紧紧的。
郑娴儿疼得受不住,忍不住低声抱怨:“我不过随便说说,犯得着生气吗?”
楼阙的手上稍稍放松了几分,怒气却不是那么容易消散的。
他好容易才忙完了京城里的事,不顾那边某个女人的哀求星夜兼程地赶回来,满心指望着跟他的小狐狸精来一场小别胜新婚,没想到……
这女人只管呼呼大睡完全不配合也就罢了,睡醒之后居然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我回来了,你不高兴?”楼阙阴沉着脸,咬牙切齿地问。
郑娴儿重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懒洋洋地看着他:“当然高兴啊。”
“然后呢?”楼阙并不满意。
郑娴儿也懒得哄他,实话实说道:“你回来了我当然高兴,可是----如果昨晚不是你,我会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