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上仁厚,念其年迈,升其南京礼部右侍郎。任满进京,接着吹枕头风,据说当时身在孕中的皇后娘娘不胜其烦,陛下念及乃皇后姻亲,不好苛责,再者其也六十五岁高龄,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家荣养,这才升他礼部左侍郎,位列老爷之下。
曾听老爷提及,成化年间,司礼太监黄赐的母亲去世,徐琼身为翰林侍读学士,竟与众翰林商议去凭吊,若不是当时仅为编修,风骨铮铮的陈寺卿厉声呵斥,只怕朝廷翰林,早已令天下士人耻笑、唾骂。
然,天作孽尤可恕。
自作孽不可活。
前番这蠢货竟还公然在皇后宫中摆架子,话里话外不外乎是建昌伯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想让自己的孙女嫁去伯府,亲上加亲。
本以为皇后娘娘就算不乐意,至少不会当众拂她的脸面。
不料娘娘竟当场发雷霆之怒。
“尔为官宦妾室,国公姻亲,本宫不求你妇行纯备、惠及姻族,但求你恪勤妇道,安分守己。”
“自本宫为太子妃始,尔夫四处活动,屡匍于中人之下,由此官运亨通。”
“待陛下践祚,屡屡暗通内帷,替夫索取高官厚禄。”
“陛下恩宽,体恤尔等。然汝年近花甲,不休德行,更恬不知耻,仰仗长辈尊位,以孝道为械,屡屡恣意妄为,以下犯上,辜负君恩。”
“更以卑妾之身,代行嫡妻之事,意图以庶取嫡,混淆礼法。”
“本就妇德浅薄,今还敢在本宫面前大言不惭,妄图再攀勋贵,其心阴诡,与毒蛇何异!”
如今回想,倪夫人犹觉胸中一口浊气吐出,心头畅快。
娘娘震怒之下,那蠢妇哪还有脸再坐在坤宁宫中,自顾疾步远走,逃之夭夭。
便是有国公夫人的亲姐姐又如何,娘娘此番“盖棺定论”,等于对徐家女郎日后的前程判了死刑,连同徐家男丁、姻亲也个个脸上无光。
想到这里,倪夫人难得给了侍候在一旁的儿媳一个笑脸。
“时候不早了,去歇着吧。明日正是朔日(初一),恒儿难得休假,明日你也不必来我这儿问安,好好给恒儿做些可口的饭菜要紧,听说国子监的饭食一向粗粝,也不知恒儿是不是消瘦了。”
儿媳惊讶莫名,犹谢慈恩。
倪夫人在丫鬟搀扶下悠哉悠哉地回房,正遇上急匆匆走出房门,穿戴整齐的倪岳。
倪夫人不解,“这么晚了,老爷欲往何处去?”
对着自家夫人,倪岳一向冷肃的脸色难得和缓两分。
“有一事,需夫人相助。”
待丫鬟们自觉退后几步,倪岳便上前半步,附在倪氏耳边,低语片刻。
倪氏面上难得闪过一分疑惑,倪岳略略安抚,末了轻揽住倪氏肩头,挡住众人视线,低声道:“此事绝不可让外人知晓,否则为夫性命堪忧。”
倪氏声音抖了抖,“老爷尽管放心。”
待到过了一条长街,倪岳方才与袁熹汇合。
“如何?”
“姐夫已带着侯府良医往徐府去了。马承大人那边也已经动身。”
“宵禁时间将近,事不宜迟,我等立即动身。”
“是。”
“公公,公公,不好了!”
“慌什么!殿下刚刚睡下,嫌自己命太长是不是!”
太子殿下年幼,没多久就睡着了。
丘聚、谷大用明知太子是为了“养精蓄锐”,心口亦松快两分。
正忽觉苍天开眼、拨云见日,哪能听得什么“不好了”的晦气话!
却见小黄门哭丧着脸,道:“西宁侯带着侯府良医正在门前下轿!”
什么!
西宁侯!
带着良医?
丘聚一头雾水,看谷大用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赶紧找来徐晴,“你们老爷和西宁侯有交情?”
徐晴不解,“回公公,奴婢不知。老爷去年方授官,来过府中的朝臣,只有翰林院的罗大人和鸿胪寺的马大人呀。”
谷大用隐隐觉得不安。转头见到还是苦着一张脸的小黄门,忽然问道:“你方才为何慌张?”
小黄门也傻了眼,“便是方管家命小的赶紧来报信。小的…小的”
“以为太子殿下得病,我等找来的?”
丘聚回头,偷偷抹了两滴辛酸泪。
真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太子住在外臣家中,本就不妥。本以为至少能拖延一日,如今连西宁侯这等武将都来了,只怕此刻,太子欲偷跑出去的事情已闻于各方。都察院和六科的那些个言官,只怕此刻都在写“奸宦惑主”、“阉人乱国”的奏本呢。
忽然,演武堂庭外的中院传来声响。
“臣西宁侯宋承,闻贵人贵体不安,特带侯府良医前来,还望贵人撤去阵法,方便臣等拜见。”
丘聚、谷大用相视苦笑,只得撤了阵法。
宋承一脸风尘仆仆,“殿下可在?”
“回侯爷,殿下正在内室小憩,尚未睡醒。”
“那就好。”
宋承听闻,长长松了一口气,也不忸怩,只管大大咧咧坐在阶前,朝两位中官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