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颤。
官船行过浙江,徐穆再次因“水土不服”倒下,招待地方文武的,又变成了死要钱的张公公。
刚刚接到浙江同僚传信的松江府官员傻了眼,情况不对呀。
不是说钦差年少,斗争经验浅薄,很好说话,不用伤筋痛骨便可以打发么。
看着被牙牌抽晕过去的七品县令,松江府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居然忘了阻止。
张公公真的是痛并快乐着,哪怕是前朝作威作福的“前辈”,估计这亲手揍文官的美差亦不常有。
可自己手要抽酸,胳膊难抬,松江府的官员就像傻了似的,竟然不-阻-止-自-己!
张公公立时想歪,莫非这帮龟孙子是故意的?
想看咱家出丑?
哼
待松江府官员反应过来,张公公立即表示,三百两银子,打发乞儿不成!没有五百两,全部让你们在天子面前“露脸”!
钦差?
钦差病了,还在养伤。
怎么?
不信?
你!
交八百两才够!
不服气?
呵!
护送钦差的锦衣卫就在船上,要不咱家让他们进府搜一搜?
先前义愤填膺的县令顿时失语。
待到官船进入徐州府,几乎南直隶皆收到消息,钦差船上有一公公,嚣张跋扈,据说在太子跟前服侍,出身司礼监,将钦差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每每钦差官船靠岸,拜帖不至钦差手中,必被此阉人截去,表礼不到五百两,必命下人呵斥,若敢反驳,轻者要求加银,重者以牙牌掷之,已有多名官员受此侮辱。”
弹劾的奏本雪片一般送至京城,然陛下刚刚“幡然悔悟”,向群臣道歉,自己受奸贼蒙蔽,命人将三清观真人李广押解回京,听候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处置,介于其给京郊百姓造成的损失,圣旨特意要求其在午门公开受审。
但不过两日,圣驾便不安。
太医院、尚膳监多人被拖入诏狱,群臣哪还不知,定是天子圣体受损。
既然天子悔悟,群臣亦不会自讨苦吃。
太子年幼,一旦天子出什么意外,社稷分裂,土木堡之辱都不是妄言。
朝堂上下皆达成共识。
除非军情急务,大灾大难,朝堂奏事以平-顺为先。
奏本送达六部,皆被各部尚书压下。
“收礼就收礼,有锦衣卫跟着,银子最后自然是内库与户部平分。中秋的苦瓜,我想各位都不想再吃了吧。”
叶淇抬头望望各部同袍,满意地看到工部尚书一副快吐出来的样子。
“本清兄所言极是。”
都察院右都御使屠滽执掌都察院以来,一向是态度中立,连弘治帝前番怠政,谏言的措辞都不是很严厉。
中秋吃了三天苦瓜,简直就像活在地狱。
偏偏请大夫,大夫开的药还是苦的!
逼得屠御使不得不和重孙女抢起蜜饯,老脸在小辈面前丢得干干净净。
京城没有反应,张公公自然愈发嚣张,待船进入山东,登州卫所校场全被银箱银笼填满。
登州卫指挥牙要酸掉,平日里卫所缺钱,州府上下连一个子儿都没见着,这回借口政务繁忙,让自己来跟那宦官周旋,居然一出手便是一千两白银“辛苦费”!
佥事去问粮食补给,要什么给什么!
粮食?
没问题,漕运米船明日就到,立即可派人签收!
冬服不够?
没有现成的衣裳,有一千斤棉花和两千尺布行不行?
眼看要入冬了,士兵们也得吃顿好的。
三百坛鼓鼓囊囊的腊肉,一百坛烧酒奉上,冬至节给将士们好好庆祝。
这几天,卫所上下简直过得是大爷的日子。
听说卫所底下军士,每天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钦差钦差你慢点儿来。”
然而登州卫上下却不知,钦差早已“金蝉脱壳”,不在船上。
满意地回味徐州卫将官上下脸色大变的场景,正在甲板上吹风的徐钦差很是惬意。
老巢,一般东西最多。
此番剿匪,估计又能堆满内库几间大屋。
想起看见钱,两眼发光的朱厚照,徐穆很是得意。
像他这么会赚钱的舅舅,上哪儿找去!
千里之外,太子殿下正与伴读小王卿大眼瞪小眼。
“殿下的作业竟都是奴婢代笔?”未来的伯爷此时心理承受能力还未修炼到家。
父亲是状元,与父亲交情格外好的谢詹事亦是状元,自己从小不说头悬梁,锥刺骨,想想从小活在状元堆里,还是家中独子,该有多么压力山大。
弘治六年,自己落第,但太常寺卿李东阳大人亦称自己有“状元才”,在各部尚书大人那里,也认为是个有出息的年轻人。
作弊这种事,从来没在王守仁的世界里出现过。
甚至……
王守仁瞧着太子身边的随侍宦官,果断“阴谋论”了。
天子圣体未愈,皇后娘娘一介女流,哪知还会有这种事!
难不成是奸宦作祟,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