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珉等人早就见机远遁。
“千户可知,一旦此事由我上奏,我袁熹在浙江将无立足之地?”袁熹咬牙。
“我知。”沈越淡然。
“千户可知,就算我现在将疑犯逮捕,凭着一份口供,一旦布政使司要人,本官也无法多加扣留!”袁熹说着,手掌似爆出青筋。
“我知。”沈越颔首。
“千户可知,袁家世袭都指挥佥事,由早逝的长兄传给我已是陛下额外开恩,一旦被黜,绝无再由其他族中子弟转袭的机会,我袁熹将成袁氏罪人?”话到最后,袁熹嘴角现出苦笑。
“我知。”沈越依旧颔首。
“既是如此……”
“我只问袁佥事。”沈越抬起头,盯着袁熹,目光灼灼,笑纹幽幽。
“与三司同袍割袍断义,得罪掌权市舶太监,甚至可能被同袍推出顶罪,被陛下废黜世袭官位,只是为了江浙百姓免受一时海盗之苦,于袁佥事而言,可甘?”
“我……”袁熹语塞。
“在下不妨给袁佥事提个醒儿。”沈越薄唇扬起,烛火摇曳之下,竟有些神魔难分之态。
“袁家世袭都指挥佥事,正三品,这等皇恩乃是袁公当年不弃落难天子,与之患难与共,在敌营与敌方机智周旋,辅佐英宗英名不堕得来的。”
“这等皇恩是袁公明明深受奸贼污蔑,落难在狱,帝心不顾,引天下心寒,义士杨埙亲赴京城敲登闻鼓,上殿鸣冤讨来的。”
“这等皇恩是陛下与先帝感念袁公忠君之心,天地可鉴,四海咸知,辅佐三代帝君挣来的。”
袁熹眼前渐渐模糊。
英宗复辟后,父亲也加官进爵,其在瓦剌护主之事传习天下,海内共知,四海称颂。然好景不长,锦衣卫指挥门达恃帝宠,屡造冤案,因父亲不屈,蔑其入狱,英宗竟只言:‘任汝往治,但以活袁彬还我’。义士杨埙亲敲登闻鼓为父喊冤,门达严刑拷打,逼其蔑首辅李贤与父同党,排除异己,不料杨埙于午门众臣会审时当众揭发门达罪行,最后父亲依旧被贬,帝心凉薄至此,袁熹已无话可说。
及至先帝登基,父亲之罪平反,门达充军南丹,父亲还能以君子海量,为其送别,赠送银钱。
袁熹扪心自问,无父亲这等海量,但敬重父亲“以德报怨”的风骨,只是自己终究难以望其项背。
田珉身为市舶司官员被番商当街毒打
番商与杭州治中在酒楼秘谈
市舶太监送来的抄录供词有所删减
浙江官场已是一片泥潭
是随波逐流还是为民请命?
袁熹陷入苦思。
早朝之上,弘治帝也是头大。
“陛下,耽于声乐,自古非贤君之象,陛下若欲怡情,臣以为修养身心方为圣君之气。”
“陛下,画师吴伟性狡,以旁门画艺,欲荒帝心,累社稷,臣以为此人不妥……”
“太子殿下今丑时方才回宫,究其根本,厂卫嚣张,目无君上,不守法度,臣请严惩。”
“臣以为太子离宫之事,西宁侯宋承、佥事袁熹、翰林编修徐穆同样难辞其咎。”
眼见朝堂吵个没完,天子脸色越描越黑,倪大人适时站出,一众学生追随其后,吸引火力。
“太子丑时方回,乃是突发高热,宫门落钥,徐府等人不敢惊动,佥事袁熹奉陛下命随行陪同,无奈之下,求助姻亲西宁侯,以侯府良医诊治,乃是忠君本分,人之常情。老夫从其请主持大局,自认无愧于心!”倪尚书目光忠肃,面露深怒。
“陛下何曾耽于声乐!简直荒谬!乐之道乃孔圣亲定君子必习六艺之一,陛下理政之勤,国朝罕见,黎民共睹!”马寺丞面如寒铁,目光厉厉。
“画师吴伟,创作佳画,乃是为臣之本分,陛下嘉之,乃是陛下赏罚分明。若国无嘉赏,如何公正治民!”
“此言貌似刚正,实则出言无据,非愚则诬,子岂非愧立朝堂!”
谢编修舌利如刀,声如惊雷。
一众学生深得倪尚书真传,火力全开之下,直骂得都察院和六科官员脸色青白,哆嗦着嘴,一时难对。
朝堂一时陷入寂静僵局。
弘治帝适时憋一口气,涨红了脸,咳得惊心动魄,苗永瞬间知机,高叫道:“陛下!”
左右两班首位首辅徐溥、英国公张懋离丹陛最近,看得最清,连忙请圣驾回宫,早朝草草而退。
午后,文华殿。
太子殿下问道日讲官翰林侍读王华,高皇帝施政之德。
讲至高皇帝敕令时奇道,观京城街头,官轿之多,不可胜数,若依卿所言,朝堂大半皆年老体衰之人,如何辅佐君上治理天下?
此“戏言”一出,晚朝顿时一片“祥和”。
弘治帝高坐御座,手指轻快摇动,小儿有急智,为父心甚慰。(* ̄) ̄)
内室。
徐穆亲自给林咏递茶,“指挥辛苦。”
林咏是个老实人,连忙客气谢过,不忘在心里给徐穆打上一个“好人”标签。
待林咏一口茶下肚。
徐穆语调奇异,笑容温柔,开始讲述一段游杭途中遇番商刁难,意外发现其居然是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