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她欢快的捡着地上的枣子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一双黑色的沾了白雪的祥云暗纹靴。
孟萋萋一愣。
她慢慢的抬头,一双狭长的眼映入她的眼里。
在这寒冬的夜里,这个男人背后仿佛坐拥无数黑暗,他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孟萋萋,带着几分醉意的眼里浮动着一抹欣喜若狂。冷冽的寒风吹起他的衣袍,从他身上传来一丝酒气让孟萋萋打了一个哆嗦。
他的眼神从孟萋萋冻的发红的指尖挪去她面上,眼里闪烁着惊奇不定。
孟萋萋下意识的立刻转身飞快逃跑,枣子掉了一路,她却只顾着迎着风往前飞奔。
盛嘉彦……怎么会是盛嘉彦!?
“萋萋----”盛嘉彦伸手一抓,抓了一场空。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都扑进了雪地里,他何曾这样狼狈,醉意朦胧的头微微作痛。
“侯爷!”越来越多的人从拐角处走来,他们是方才跟盛嘉彦一同在宫中宴饮的大臣,其中孟萋萋的三哥孟书见一眼看见趴在雪地里的盛嘉彦,他连忙过去扶起。
“您怎么躺在雪地里?”
盛嘉彦不回他,只睁着一双眼看着前方,不停喊:“萋萋,萋萋……”
孟书见顺着他的方向看去,街道上空无一人,唯有冷风卷着枯枝落叶刮过积雪的地面。
他心中一痛,知道盛嘉彦是接受不了孟萋萋的离世出现幻觉。
只能强忍伤悲将他扶起:“侯爷喝多了,我找人送您回去。”
一阵冷风卷过来,盛嘉彦醉意稍解,他缓缓闭眼,又再度睁开眸子。
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窜来的冷风似是又剜起了他心上的旧伤。
为什么他得救了,再回去找孟萋萋的时候,那崖壁上空无一人。也对……被吊在那里那么多日的人,除非掉下山崖,怎么还有得救的机会?虽然之后他派人在崖底到处搜寻,却一无所获。
声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盛嘉彦,却得知在离崖底不远处的一处老虎洞中发现一具残缺不整的女尸。
所有人都孟萋萋死了,盛嘉彦即便打尽了山上的老虎,都寻不回她。
她真的死了么?
如果是,为什么她从未向他托梦?
难道是她在怪他,怪他当初抛下她一个人离开。
盛嘉彦悲痛不已,却在低头的瞬间看见一颗青枣。
他一愣。
盛嘉彦弯腰缓缓捡起那颗青枣,目光顺着前方掠去,地面上远远近近的掉着枣子。
他顺着枣子掉落的方向慢慢寻去,直到再也看不到枣子,他才缓缓抬头。
是醉轻侯的后门。
盛嘉彦垂落的狭目霍然一敛,他紧紧攥住手中的枣子。
回到醉轻侯的孟萋萋,即便躺在床上了心头还是砰砰打鼓。她没有想到就这样看见了盛嘉彦,孟萋萋当时不知所措,竟是下意识就逃走了。现在想来,不会引起盛嘉彦的怀疑!?
她抱着沉沉地不安睡着,第二日起来时,眼下青黑一片。李彩鸾看着笑了半晌,其余的姑娘也笑她:“哑娘昨夜没睡好呀?”
李彩鸾捏着孟萋萋的下巴左右瞧了半,才打趣:“我看不是没睡好,这症状约莫是思春。”又问她:“哑娘,吃点东西?桑娘今日吩咐厨房做了新鲜可口的枣泥糕。”
孟萋萋一听到枣泥俩字,慌的直摇头。
一众姑娘见了笑声连连:“茶不思饭不想,可不就是思春吗。”
直到下午,醉轻侯内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桑娘看着大堂内站着一溜带刀侍卫,门外还守着不少官兵及一辆两匹枣红马拉的缂丝紫襟车。她是见过大阵仗的人,却在此时心里也难免犯怵,只问向侍卫统领:“官大人,还未到店开门的时候,您……”
那侍卫冷冰冰的一抬手制止了她的话,才问:“将你们楼里的姑娘都叫出来。”
桑娘心下一沉,稳稳地道:“是怎么了呢?姑娘们都是清白人家自愿进来的。是横是竖是死是活,还请官爷给个敞亮话罢。”
那侍卫眼神在她面上兜一圈,有些不耐烦:“长信侯寿宴在即,我等奉命挑几个伶人在寿宴当日玩赏。”
桑娘这才明白。醉轻侯里虽有姑娘无数,但其中也不乏才艺双绝的清倌,长信侯是个厉害的人物,现在又是皇上眼前大红人,醉轻侯可是不敢得罪的。
桑娘连忙让丫鬟将身子清白的姑娘们都叫出来,挨个排开在大堂中站定给那侍卫挑选。
那侍卫看见姑娘们都到了,扫视一圈,却道:“等着。”
随后转身出去,低声在马车旁些什么。
那车内的人似是吩咐了什么,侍卫稍稍颔首,转身再度进到醉轻侯来道:“你们姑娘都来楼中多久了?”
桑娘一愣,猜想这长信侯难道是害怕姑娘们才艺不佳?于是忙道:“都来了许久了,最短的也有半年了。”
如此,侍卫沉吟片刻,扬言一声:“都带走!”
周遭一群官兵立刻抓人。
还不等桑娘情急大喊,侍卫便道:“侯爷有规矩,这群姑娘得先安排着去处,带寿宴办完了,再完好无损的给醉轻侯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