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萋萋此时此刻就站在他们的下方,看着云层中的两股势力你来我往。不断有死掉的蛮荒生灵化为一股白烟散去,受伤的兵将们也纷纷从云端坠落。
孟萋萋想要扑过去阻止,却撞上一堵透明的墙。她不断用身体撞击,试图找出一个缺口。
“不要费力了,”一道男声自她身后传来:“反正你再怎么努力,他杀神的罪名也更改不了。”
孟萋萋猛地回过头,看见一个模糊的白影立在她身后。对方的面目她看不清楚,只是这人周身散发出来的神光颇为熟悉,但孟萋萋在梦里,竟一时想不起他是谁。
“你是谁?”
男子轻快的笑了两声:“我是谁?不如你问问你自己,你又是谁。”
“我?”孟萋萋昂首:“我时地府专司轮回的神官,孟婆。”
男子仿佛听到了极为好笑的事,朗笑两声:“你是孟婆,那你成为地府神职人员之前,你又是谁?”
“我是……”孟萋萋顿住了。
对啊,她是谁?她在成为孟婆之前,她是什么人?打从她有意识起,就在地府里守着奈何桥。地府中的记载录上写着,她是因感召地万物而孕生的神灵。
男子似是看出了她的困惑,他慢慢向孟萋萋走来:“孟婆,你的前身是西王母手下所豢养的万千凤凰中的一只。因生性贪玩,在蛮荒被黑龙吞噬,以至于现在金身不在,只有灵识。而你的ròu_tǐ为逆鳞所塑,这就意味着接下来的永生永世,你都要依靠黑龙存活。”
男子游魂似的飘了过来,指尖挑起孟萋萋的下巴,欣赏似的看着她犹疑不定的面孔,声音带着丝丝蛊惑:“黑龙多么自私。毁了你的金身与修为,还要永生永世的将你绑在身边。”他轻轻转动手腕,迫使孟萋萋扭头去看上翻滚的乌云与兵鬼将:“你不能回到庭,都是因为他。不仅如此,在蛮荒结束后的日子里,你还要继续为他所用,做他的臣下臣,永远困居在地府那暗无日的地方。”
饶是他靠的那样近,孟萋萋都没办法看清楚他到底是谁,又到底长得是什么样子。
只听得他继续道:“其实不用我挑明你也应该猜到了,现在你所看到的无所不能的蛮荒帝尊,正是日后你敬爱相信的阎王大人。他这次带着蛮荒与庭抗争,已经到了不得不死的地步。可是最后他为什么独善其身,带着你去了地府任职,还抹去了你的记忆?”
男子的很慢很缓,声音如藤蔓一般渐渐勒紧孟萋萋的心扉:“因为他抛弃了蛮荒的所有部下,心甘情愿成为帝的一条走狗,背弃所有的信义。位列仙班,号令千万阴兵,好不威风。”
“那他又为何抹去我的记忆?”
男子蔑笑:“为什么?自然是因为逆鳞已经和你融为一体,他在等一个时机。”
“什么时机?”
男子不肯回答了,只站在孟萋萋对面,指着他们头顶上还在交战的神鬼们:“一旦时机成熟,他便会再度举兵向界发起战争,届时三界混乱,六道轮回互相颠倒,人间秩序再也维持不下去。地府将会遭遇今日蛮荒所遭遇的一切,历史将重演,惨剧也会重现。”
“昔日互相陪伴的朋友们都会一一化为灰烬,平时与你亲人似的精怪们会变成盛嘉彦的垫脚石。这一切的一切,盛嘉彦都不会放在眼里,因为你知道他冷血、无情,更何况----”
“他不会同情他手下的每一颗棋子,而你,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孟萋萋思绪混乱,不明白他所的,可她内心深处竟因为这男人的话生起一抹不安。她猛地推开男子,手却通过他的身体穿了过去。
男子不恼不怒,只仍笑着:“你可以不相信我的,但你听不到么?即便这只是梦境,你头顶上方的蛮荒生灵发出的痛苦哀嚎,你也认为这是假的么?他们可都是曾经与你朝夕相对苦难同当的家人,难道你与盛嘉彦呆久了,你的心也跟他一样变得冷硬,一样的无情?”
孟萋萋双眼灼痛,她感到心口有什么东西要从她身体里剥离似的。她捂着额头:“不要再了,不要再了!”
身体里有一股四处流窜的火焰,烧的孟萋萋五脏剧烈似的痛。不仅心口又东西即将钻出,甚至脑海里竟开始浮现碎片一般的记忆。
男子的声音依旧蛊惑:“现在你还有机会阻止盛嘉彦做这一切。”他指着一旁的巨石:“撕开石头上的封印,蛮荒的惨剧才不会在地府里上演。盛嘉彦在你心中固然重要,难道地府里的其余人,便不重要么?孟婆,你可要想清楚。”
孟萋萋趴在地上,因为疼痛而发颤的四肢。她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突兀出现的一块巨石,上面压着一条红色的符咒。男子的声音不断在旁边诱导:“揭开封印,盛嘉彦便再也没有机会打回庭,地府会继续一片祥和,你依然能守着你的那方地,做你无忧无虑的孟婆神。”
孟萋萋受着他的蛊惑,站起身摇摇晃晃的朝巨石走去。她缓缓抬起手掌覆在巨石上,竟能感受到石头里有灵力的流动。
男子飘在她身后:“今日毁了这个封印,盛嘉彦就不能号令千万阴兵攻打庭。从另一种意义上来,你保住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