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得退后两步,心道:这是要勒死我吗?
多尔衮手上一扬,撕下的布条正好挡住我的半张脸。
“像,真的很像她。”他鹰一样锐利的目光此刻已经变得柔情而伤感,瞬间他已经把布条蒙住了我的鼻子和嘴巴。
我不知道他口中她是谁,只知道自己的一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记得大学里曾看过一部和心理学有关的书,讲的是一群承受了城市巨大生活压力的中产阶级心里压抑而扭曲的故事,在白天,他们是光鲜亮丽,言行得体的职场精英,而到了晚上,他们变成精神分裂者、抑郁症患者、虐猫狂魔、连环杀手、□□亦或者是酒鬼。
“多尔衮,你冷静、自重、深呼吸……”我吓得不清以至于胡言乱语,也实在没有力气和信心能再次抵挡住他的攻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下意识想要扯去面上的布条,就差喊“救命”了。多尔衮抓住我的双手,却拖我坐上一个雕花木凳,道:“听话,不然我把你的衣服再撕一次。”
“像他这样身份,即使醉酒,应该也是一言九鼎吧。”我吓得闭上了嘴,遏制住自己逃跑的冲动,乖乖地坐在雕花木凳上穿好衣服,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多尔衮见我安静了,果然离我远了些,他仔细地查看东西墙边的挂画,然后取下一副女子扑蝶图,回到紫檀桌案上,动手画起来,一边画还一边看我,以他专注的程度,我简直怀疑他根本没有喝醉。
我一动不动地坐着,多尔衮对着我作画,我心有余悸,浑身还是止不住地颤抖,但瞧多尔衮似乎已经醉心于作画,气定神闲的模样和刚刚疯狂的状态又是判若两人。
“双重人格!心理变态!”我暗自琢磨。
也难怪,摄政王这个头衔让多尔衮风光无限的同时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这段时间在摄政王府生活,我直接间接地接触到了多尔衮这个历史枭雄,不同于以前戏说或者电视里对他二次元的形象,这样一个人活生生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的气息、他的表情、他的眼神,都能让自己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他背上正背着整个大清,一步一步地登上泰山之巅的压力,而每前行一步,都让他气喘如牛,都让他伤筋动骨,所以他虽然和阿济格、多铎一母同胞,除了身形颀长,既没有阿济格那样壮硕如虎的身板,也没有多铎阳光率性的洒脱。他有着无以伦比的王者威严和气势、更有着高处不胜寒的孤傲清冷。
“他不会是精神分裂了吧。”他在看我的时候,我也在偷偷打量他,时刻防备着。
不多久,多尔衮收笔,看着自己的作品,清冽的目光中带了一丝凄楚,等笔墨稍干,就把它挂回了原来的位置,可是他余兴未了,又取下女子扑蝶图旁边的一副女子对镜梳妆图,放到案上画起来,期间依然是时不时抬头看我。
“怪不得把我的脸蒙起来,原来,只是想画我的眼睛。”我心里舒了一口气,偷偷观察原来那副女子扑蝶图,那女子的发饰、妆容、连衣服的颜色和花样几乎都和我相似,但我敢确定,我和她最相似的地方,应该是眼睛,不然多尔衮也不至于对着我把这些人像上缺失的眼睛一一填满,心下好奇这些画像上的女子到底是谁,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和我的共同之处,到底是形多于神,还是神多于形呢?
时间过得特别漫长,不知过了多久,多尔衮已经画完了最后一幅画,不屑地踢了踢我的脚:“司马疏星,你走吧。”
我困顿地应了一声,身体却不听使唤地瞌睡,眼看一头栽倒下去,突然被他扶住我肩膀。我顿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冷不丁清醒过来,眼前多尔衮与我几乎贴面而立,近得我可以闻到他的呼出的男子气息,我一慌,多尔衮已经顺手取下了我的面巾,滑到我的下巴。
“啊,做什么?”我冷不防推了他一下,不料他看似清瘦的身板却如铜墙铁壁一般丝毫未动,反而是我被自己的推力震得趔趄了几步,摔到地上。
我忘了眼前人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位高权重的大清摄政王,再观察他手里的布条,我不禁羞红了脸,原来我不但打瞌睡了,还一边流口水了,所以他才......我见他眉尖已经皱起,想到作画之前发生的一幕,连忙道:“奴婢告退!”转身便走。
“慢着。”不料他叫住我。
我心里上下打鼓,脱口而出:“摄政王说话不算话吗?”
“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我舒了一口气,转过身道:“是,奴婢告退了。”心道这种事,我还巴不得自己赶紧忘掉呢。
魔王瞪了我一眼,漠然道:“明天起就是小世子的女夫子了,还这么咋咋呼呼?你的宫灯。”
我一怔,他竟知道福晋替我安排了差事?他居然知道?
我想起现在是深夜,外面正是漆黑一片,怎么可以忘了宫灯?仔细一瞧,宫灯在他脚下不远处,依然幽幽发出橘红色的光。我走过去,原来里面的蜡烛已经换上了新的。我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多尔衮,心道:“难道是他换的?没想到平日里日理万机掌握天下生杀大权的魔王,心思竟比女子还细密,与平日冷酷的他判若两人。”我顾不得回头,道:“奴婢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