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踏进酒楼,忽的听见上方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宴兄……宴兄……”
宴敛顿时仰起头来,只看见酒楼二楼的窗户上探出一个脑袋,看见宴敛望了过去,更是挥了挥手示意。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人是前身在县学里的同窗。名唤许经,表字崇实。因着宴敛尚未及冠,许经便称呼宴敛为宴兄。
上了楼,推开隔间的大门,果然是看到了满脸欣喜的许经,宴敛只拱手说道:“崇实兄!”
那许经却是猛一拍手,颇有趣味的说道:“我方才瞧着那背影也像是宴兄,这才特地喊了两声,没想到果是如此。”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许经满脸笑容,又是说道:“宴兄胸有大才,听闻宴兄此次乡试发挥极好,想来定能桂榜高中。经今日舍下脸面,借花献佛,定要与宴兄好好的讨教一番。”话说到这里,实在是有些热络过头了,乃至夹杂着一丝恭维。
宴敛却是移开了眼望向了坐在许经下手的几人。
注意到宴敛的视线,许经这才恍然大悟地说道:“瞧我这记性,来来来,宴兄,我与你介绍一二,这位是宴故,入学虽然不久,但是颇有灵性,是个不错的苗子。这位是他的弟弟宴放,这位是他的哥哥宴理。”
顺着许经的手,宴敛一一望去。
想来这些日子以来,这家人的日子的确不错,没了往日的面黄肌瘦,整个人都厚实了不少,脱了一身破烂的短装。尤其是那宴故,身着蓝色四周镶黑色宽边的直裰,头上裹着沙巾,若是没有那愤恨的化为实质的眼神,也颇有读书人儒雅的风范。
宴放眼中的焦急和紧张尚且可以忽视,视线径直落在那位宴理身上。古铜色的脸,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像极了黑夜中的鹰。随时准备张开利爪。这样的人……不简单!
想来这便是宴放救回来的那人了。
看着宴敛来来回回的打量宴理,宴放心中莫名觉得诡异,下意识的便用身体挡住宴敛的视线,气氛越发僵硬起来。
许经虽不知道为何原因,只得说些暖场的话:“说起来,宴兄与他们竟是一个姓氏,说不得五百面前也曾是一家呢?”
宴敛身后的宴攸却是抚掌大笑:“秀才公怕是不知道,我们原本也是一家,只不过他们被我阿爷赶了出去,如今已然断了亲了……”说到最后,语气越发的不屑。
“你……”听完这话,宴故却是拍案而起,满面狰狞。想起当日的事情,他便是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是宴何来一家偏心至极,怎么到最后反而是他们一家成了罪魁祸首。
宴放顿时制住了宴故,抬眼看着一旁神情闪烁的许经,心里一个咯噔,也知道他们今天要求的事恐怕是黄了。
宴放今日在迎客来特意摆了上好的一桌酒菜招待许经,为的是一张保书。
今年正是每三年两次的童生三试开考年。前几日,县署公告县试日期,正在十月中旬。这个月中旬便要开始去县署礼房报名。宴故虽然入学不久,但先生有言,若是宴故能如现在一般高歌猛进,到了十月中旬,未免不能在县试上一展身手。因着这句话,宴故也存了下场一试的想法。县试的门槛本就不高,保不定就过了呢?就算不成,也能积攒些经验,却也不亏。
只是县试报名除了自身履历之外,却还有两个要求。
一是互结。也就是同年参考的考生取具五人,写具五童互结保单,作弊者五人连坐。
二是具结。具结须请本县廪生具保,称之认保。保其不冒籍,不匿丧,不替身,不假名,保证身家清白,非娼优皂吏之子孙,本身亦未犯案操践业。
互结倒是容易,到了具结,可就难了。
做得了廪生的,俱是考出功名的秀才,更是秀才中的佼佼者。松溪县是不满一万人的下县,县学每年固定的廪生名额不过十名,与普通人而言。廪生已经是天子骄子一般的存在了。
有了这层身份,大多数的廪生俱是眼高于顶的存在,想要求得他们的保书,无外乎银子开路。一份保书,三两到五两银子不等。更何况后面还有须两名廪生联名具保的府试,三名廪生联名具保的院试,光是这一项开销,一般的寒门还真就承担不起。
这些对于如今靠着重生酒入股迎客来的宴放一家来说还真不算什么。坏就坏在宴敛也是廪生。
为何这般说道?
他们刚刚与宴家闹翻,那宴敛本就不是个心胸宽广的。宴敛是廪生,那县学里的廪生不就都是他的同窗?他若是说上一句不好,那些廪生也绝不会为了几两银钱平白地得罪一个前途似锦的同窗。
便因为这般,宴北重一家商量过后,便是决定先瞒着其他人,只要他们不动声色,悄悄的把事情办下来,等到其他人知道的时候,已经是生米煮成了熟饭。就是那个具保的廪生想要反悔也是来不及了。等过了县试,府试与院试要求的具保廪生已不局限于本县。也就不必再担心这些。
而他们的目标正是许经。为此他们也是舍得花钱利诱,整二十两银锭。正准备着今日就让他把保书写好。却没想到,原本好好的一场宴席,到最后,最不应该出现的人居然出现了。
听了宴故的话,许经心中自然是百转千回。
松溪县虽有十个廪生,到每年却只有七个参加乡试的名额。宴敛是县学之中的佼佼者。县学教谕对他更是赞不绝口。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