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禅站在一颗杉树之后,并未被曲洋他们发现。
只听曲洋缓缓说道:“刘贤弟,你我今日毕命于此,那也是大数使然,只是愚兄未能及早出手,累得你家眷弟子尽数殉难,愚兄心下实是不安。”
刘正风叹了一声,开口道:“你我肝胆相照,还说这些话干什么……人生莫不有一死,得一知己,死亦无憾。”
曲洋大笑一声,开口道:“说得好,无论王侯将相,正派邪教,百年之后,均归黄土,又有什么分别?当时愚兄早已伏在屋顶,本该及早出手,只是料想贤弟不愿为我之故,与五岳剑派的故人伤了和气,又想到愚兄曾为贤弟立下重誓,决不伤害侠义道中人士,是以迟迟不发,又谁知嵩山派为五岳盟主,下手竟如此毒辣。”
刘正风半晌不语,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此辈俗人,怎懂得你我以音律相交的高情雅致?他们以常情猜度,自是料定你我结交,将大不利于五岳剑派与侠义道。唉,他们不懂,须也怪他们不得。曲大哥,你是大椎穴受伤,震动了心脉?”
曲洋点了点头,开口道:“正是,嵩山派内功果然厉害,没料到我背上挺受了这一击,内力所及,居然将你的心脉也震断了。早知贤弟也是不免,那一丛黑血神针倒也不必再发了,多伤无辜,于事无补。幸好针上并没喂毒。”
刘正风轻轻一笑,说道:“但你我却也因此而得再合奏一曲,从今而后,世上再也无此琴箫之音了。”
曲洋一声长叹,说道:“昔日嵇康临刑,抚琴一曲,叹息《广陵散》从此绝响。嘿嘿,《广陵散》纵情精妙,又怎及得上咱们这一曲《笑傲江湖》?只是当年嵇康的心情,却也和你我一般。”
刘正风笑道:“曲大哥刚才还甚是达观,却又如何执着起来?你我今晚合奏,将这一曲《笑傲江湖》发挥得淋漓尽致。世上已有过了这一曲,你我已奏过了这一曲,人生于世,夫复何恨?”
曲洋轻轻拍掌道:“贤弟说得不错。”过得一会,却又叹了口气。刘正风道:“大哥却又为何叹息?啊,是了,定然是放心不下非非。”
王禅抬眼望去,仔细打量起曲洋身边站着的那个小女孩。只见她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翠绿衣衫,皮肤雪白,一张清秀可爱脸蛋此时却满是煞气。只听她狠声说道:“爷爷,你和刘公公慢慢养好了伤,咱们去将嵩山派的恶徒一个个斩尽杀绝,为刘婆婆他们报仇!”
刘曲两家因这一场变故,死了个精光,刘、曲二人如今也已经是必死之身,可以说只剩下曲非烟这一点香火了。除了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之外,要是王禅没记错的话,刘正风还有一个女儿叫做刘菁,可惜的是都死了。
刘正风对这个江湖想得太过美好,一盆清水又怎么能洗得干净他身上的江湖痕迹。
只要有人,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你怎么退出?你又怎能退出?
江湖儿女江湖老,江湖恩怨江湖了。
就在这时,王禅猛听山壁后传来一声长笑。笑声未绝,山壁后窜出一个黑影,青光闪动,一人站在曲洋与刘正风身前,手持长剑,只见他嘿嘿一声冷笑,说道:“女娃子好大的口气,将嵩山派赶尽杀绝,世上可有这等称心如意之事?”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灭刘正风满门的元凶,嵩山派的大嵩阳手费彬。
王禅抬眼看着远处的费彬,眼神渐冷,嵩山十三太保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看到费彬,刘正风站起身来,厉声质问道:“费彬,你已杀我全家,刘某中了你两位师兄的掌力,也已命在顷刻,你还想干什么?”
费彬哈哈一笑,傲然道:“这女娃子说要赶尽杀绝,在下便是来赶尽杀绝啊!女娃子,你先过来领死吧!”
见费彬如此不要脸皮,竟要对一个小女孩下手,刘正风大声喝道:“姓费的,你也算是名门正派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曲洋和刘正风今日落在你手中,要杀要剐,死而无怨,你去欺侮一个女娃娃,那算是什么英雄好汉?非非,你快走!”
小女孩倔强地不肯移动一步,开口坚定说道:“我陪爷爷和刘公公死在一块,决不独生。”
刘正风推了一下曲非烟,大声道:“快走,快走!我们大人的事,跟你孩子有什么相干?”
曲非烟坚定道:“我不走!”刷刷两声,从腰间拔出两柄短剑,抢过去挡在刘正风身前,叫道:“费彬,先前刘公公饶了你不杀,你反而来恩将仇报,你要不要脸?”
费彬阴森森的道:“你这女娃娃说过要将我们嵩山派赶尽杀绝,你这可不是来赶尽杀绝了么?难道姓费的袖手任你宰割,还是掉头逃走?”
刘正风拉住曲非烟的手臂,急道:“快走,快走!”但他受了嵩山派内力剧震,心脉已断,再加适才演奏了这一曲《笑傲江湖》,心力交瘁,手上已无内劲。曲非烟轻轻一挣,挣脱了刘正风的手,便在此时,眼前青光闪动,费彬的长剑刺到面前。
曲非烟左手短剑一挡,右手剑跟着递出。费彬嘿的一声笑,长剑圈转,拍的一声,击在她右手短剑上。曲非烟右臂酸麻,虎口剧痛,右手短剑登时脱手。费彬长剑斜晃反挑,拍的一声响,曲非烟左手短剑又被震脱,飞出数丈之外。费彬的长剑已指住她咽喉,向曲洋笑道:“曲长老,我先把你孙女的左眼刺瞎,再割去她的鼻子,再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