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没有故意不夸宁光长的漂亮,纯粹是天天在跟前,以及一直没正眼看过宁光,所以压根没发现女孩子的变化。
倒是村里人,有次宁光在赵富梁家旁边的水坞上洗衣服时,来了几个妈妈娘子,原本自顾自的洗洗刷刷说说笑笑的,有个女人偶然抬头看到宁光俯身漂洗一件外套,忽然就说:“哟,宁光也长大了啊?”
宁光从小不受她们喜欢,甚至没少被她们揶揄,就是不作声。
那女人也没理会她,扭过头去用手肘碰了碰同伴,笑:“看,月娥家的美头也大了呢。”
她们嘻嘻哈哈的,目光意味深长,宁光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们看的是自己胸口。
女孩子的胸口已经有了些微的起伏,夏天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尤其的显眼。
这让宁光感到羞愧的无地自容,她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觉得无地自容,但本能的就是觉得没脸见人了。
第二天她就又换到了村外的那个水坞洗东西。
本来这段时间因为在家里跟外面处境都缓和了不少的缘故,宁光都是在赵富梁家旁边的水坞洗东西的,这样经常能碰到赵小英。虽然她跟赵小英的关系也未必算得上好,可多少有些同病相怜,赵小英那些抱怨,很多时候也是她想说的,所以她已经很久没去村外的水坞了。
但那几个妈妈娘子的嘲笑对于这年纪的宁光来说是根本承受不住的,她甚至都没有勇气将这番经历转告给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沈安怡。
她没想到会在村外的水坞碰见赵建国。
还是在洗衣服的赵建国。
朝阳村世世代代认为家务活计天经地义是女人该做的,像赵建国这种独生子更是金尊玉贵……说起来宁光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自己洗衣服的男孩子。
宁光记忆中这位出现在水坞畔,要么打水仗要么在野外疯够了过来洗个手,再不就是从前那样,为了嘲笑在水坞上洗东西的自己。
所以一个蹲在水坞上默默洗衣服的赵建国,让她在上面愣怔了好一会儿,确定自己没看错,才迟疑着走了下去。
赵建国一声不吭,甚至都没抬头看她一眼。
他非常粗暴的折腾着几件衣服,然后拎着篮子匆匆而去。
这让宁光暗松口气。
长年累月的被孤立被欺凌,仅仅这么点时间的放松,她表面不显,心里到底还是畏惧跟这些人近距离的相处的,还是一男一女单独相处。
“好长时间没看到赵建国了啊……”不过赵建国异于往常的表现也让宁光有些唏嘘,赵建国以前在村里很有存在感,虽然不是那种没事找事搞风搞雨的,但村里年纪小点的男孩子都爱跟着他,算起来也是个孩子王。但这些日子这人却仿佛消失了一样,已经很久没出现在人前了。
要不是宁光担心在村里的水坞洗东西,会被村里人调侃胸部的发育,所以避来村外,都碰不到他。
当然这也不奇怪,毕竟蓝小花跟人跑了的事情闹那么大,当初是连苗国庆都受到牵累的——想到这儿,宁光眉头一皱,对赵学明生出的怨恨,多少有些蔓延到赵建国身上的意思。
因此次日她来水坞洗东西,又碰见赵建国的时候,这次赵建国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却目不斜视的,丝毫没有跟他打招呼的意思。
这下子赵建国也低下头去不交流了。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默契,一声不吭的使用着这个少人来的水坞。
不知不觉暑假结束,宁光的同学大抵去了黎中,她却跟几个成绩凄惨家里又肯多出一年钱的同学留在了村小。
这个时候没什么照顾学生自尊心的讲究,老师的恨铁不成钢都是直接表达出来的,开学第一课,老师就当众教训宁光,让她好好的听课:“你一个留级生,总不能让人家升上来的新生比下去吧?那还有什么脸?”
宁光一脸麻木,心里有些忿忿的想,说的好像她有过脸面一样……
新学期的课程虽然都是宁光学过的,可仍旧是课程认得她她不认得课程,每次想到自己往后的命运,以及沈安怡的鼓励,宁光都觉得自己再不好好念书简直应该天打雷劈。然而她在读书上真的是七窍通六窍,终究懵懵懂懂毫无头绪。
宁家对她的学业一向不关心,倒是对宁宗的成绩上心的不得了。
宁宗在黎小的成绩其实算不上顶好,但也能排到中上,杨父杨母跟早晚接送孙子的宁福林说,这成绩要是放在村小,那妥妥是第一名,而且还是甩开第二名一大截的那种。宁福林所以就很欣慰,毕竟他自觉作为一个纯粹的乡下人是不如镇上人的,黎小的学生大部分都是镇上的,宁宗能排到中上已经很争气了。
当然他跟褚老婆子都不介意宁宗更争气一点,所以开学之后第一次测验,宁宗意外考了个前十名,杨母随口跟宁福林夸了几句宁宗,说孩子还是很有潜力的,家长一定要好好督促,免得他懈怠之类……宁福林回到家里就跟褚老婆子商量开了,既然老师都说宗宗有潜力,咱们万万不能耽搁了他!
褚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