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这些呢?
梅菲斯特没有受到任何阻挡,穿过首都的七道城门,进入内城,沿着破败的街道(如今被蜂拥而来的人马践踏个遍,道路显得更加破旧了),登上首都中央的高山,来到大君的宫殿里。
驻守宫殿的是地狱大公阿巴顿的兵马。早在大君回归之前,他就占据了这里,现在恰好近水楼台,自愿提供兵力为大君拱卫王都。不过他的私心亦是人尽皆知,现在提供的兵马将来都能要回来。他的领地被别的领主占去了,只要大君一发话,还愁征召不到一支军队,帮他把领地打下来吗?
“啊,梅菲斯特吾友,真是好久不见。”
阿巴顿身着华服,意气风发地迎上来,装模作样地同梅菲斯特拥抱:“咱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几百年?几千年?我的记性好像不太好了,不如你提醒我一下?”
梅菲斯特冷冷地瞪着他。
“干嘛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大君归来,这可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你就不能开心一点吗?”阿巴顿重重一拍梅菲斯特的后背,力道之大足以把人打吐血,梅菲斯特默默地忍了下来。
“你要去觐见大君吗?”
“大君可曾召我觐见?”
“没有。他正忙着听彼列啰嗦呢,估计一时半会儿想不起你来。”阿巴顿歪着头想了想,又说,“他可能还没消气,你就不要去火上浇油了。”
“……我也没打算那么干。”
“那你要去看那个孩子吗?”
“他在你这儿?”
“当然,他一来到地狱,我就把他接过来了。”
梅菲斯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表情纠结地盯着地面,揪了好一会儿自己的衣角,才说:“带我过去。”
斯科特正在发火。他把桌上的茶壶杯子统统拿去砸阿巴顿的手下,砸得他们抱头鼠窜。反正东西也不是他的,他不心疼。长了记性之后,但凡看见斯科特脸色不好,阿巴顿的手下们便立即逃之夭夭,留他一个人在屋里生闷气。反正宫殿现在戒备森严,也不怕斯科特会逃跑。
敲门声响起时,斯科特大吼道:“滚!别来烦我!”但门还是开了。斯科特看也不看,抓起桌上的茶杯对着大门便丢过去。进门的人机敏地接住茶杯,放在手上掂了掂。
斯科特霍然起身。
“是、是你……!”他瞪圆眼睛。
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教父沃尔夫冈·席勒,只不过教父现在的模样与往昔大相径庭。他依然有一头银白的长发,五官也没变,但他曾是灰色的双眼如今一片漆黑,瞳仁却是血一般的红色,正是恶魔的本相。他穿着一身黑色袍服,饰有黑色羽毛,显得雍容华贵。当他开口说话时,斯科特能看见他嘴里属于恶魔的尖牙。
他不再是他的教父沃尔夫冈了。这里是地狱,而他是地狱大公梅菲斯特。
“你还有脸来见我!!!”斯科特暴跳如雷。
梅菲斯特将茶杯放回桌子上:“我很抱歉,斯科特。”
“这是道歉就能解决的事吗?!”
“那你想怎么样?你想骂我?想打我?或者杀了我?”梅菲斯特张开双臂,“都可以。”
斯科特冲到他面前,反手给了他一耳光。“这是还你打我的那次!”他恶狠狠地说。
梅菲斯特被他打得偏过头,牙齿咬破嘴唇,嘴角渗出鲜血。“手劲渐长。”他擦去嘴角的血迹,“接下来呢?我杀了你,你是不是也要杀我几次才能消气?”
“你还知道你杀了我!”斯科特几乎要怒发冲冠了,“我求你不要把我交给天启骑士,你满口答应,结果呢?!这跟被天启骑士杀了有什么两样?!”
“至少天启结束了。”梅菲斯特说,“世界得到拯救,人类活了下来。”他顿了顿,补充道,“多米尼克也活了下来。”
听到多米尼克的名字,斯科特闷哼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也不看梅菲斯特。“你滚出去,我不想见你。”
“斯科特……”
“我曾那么信任你,我把一切都交给你了,但是你呢?你杀了我!我现在想明白了,你就是个背叛成性的家伙,从前你背叛了你的大君,现在背叛了我。你满口谎言,口蜜腹剑,心里只想着自己的利益,其他人要么是你的敌人,要么是你的工具!”
“斯科特,我不是……”
“你曾经亲口说过,再没有别的事隐瞒我了!”斯科特大吼,“你亲口说的!我那时候相信你了!结果呢?你依旧瞒着我!关于天启,关于两把‘钥匙’,你什么都没告诉我!我真是个傻瓜,竟然会相信你这种人!”
梅菲斯特无言地望着他的教子。他知道现在不论说什么,都会变成苍白无力的辩解。
“你知道吗,今天早晨我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仆人告诉我这里是地狱首都的宫殿,大公阿巴顿亲自接我到这里的,我已经住下好几天了——可是我完全没有印象!我根本不记得有这种事!记忆里最后的画面是你亲手杀了我!”斯科特握紧拳头,骨节因用力过猛而发白,“你来之前,阿巴顿过来看过我,告诉我说两把‘钥匙’必须付出巨大的代价,一个会失去过去,一个会失去未来。他的意思是,我失去未来了!每天我的记忆都会重置回天启结束的那一刻,现在我对你所说、所做的一切,到了明天早晨就会全部忘记,只会记得我死去的那一刻——被我深信的教父亲手所杀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