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疼痛,我才会觉得好受些。
一个有罪的人,是没权利忘却痛苦的……
然而,一个人的疼痛,却又太痛苦,我承受不了。
这时,我只能专往人多的地方去,因为一个人,太孤独太可怕了。
借由别人的热闹来驱赶我的孤独,但是,最后我只发现别人的热闹更衬托出了我的形单影只。痛苦更甚,明明我需要这份痛楚,但是却承受不住这全部的痛。几乎灭顶。
看不得别人一家和睦的甜蜜,听不得那声声笑语,受不得和乐融融的气氛。
于是我又回到了寂静的地方,只有我一个人,但是仍旧那么难以忍受。
我终于明白,天下之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立定在大桥中段,垂眸看底下黑漆漆的水面,看得久了,竟然觉得那下面有股吸力,直要把失意之人的灵魂召唤下去。
我双手搭在桥栏上,低着头眼也不眨地望着,直到边上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年轻人,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在这里干嘛呢?”
我缓缓回头,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身旁,他见我回头看他,就对我笑了笑。我却因此而呆愣了——这朵笑容,在另一个人的脸上也经常看到,那么温柔,那么慈爱,是属于长辈特有的包容和关爱。
胸口一股气血在翻腾。
“你看!”他伸手指了指夜空,我也不由地随他有些粗糙的手指的方位看了过去,听得他的声音继续平缓地说,“月亮已经升得这么高了,再过七八个小时太阳就会从东边升起来。你看过日出吗?那景象真的比什么都惊心动魄啊!”
我静静听着,他这时回头看我,慈祥地目光将我轻轻笼罩:“孩子,人生啊,其实也就是这么回事,像日夜交替,好的坏的,开心的不开心的,但黑夜总是会过去,然后迎来光明。呵呵!真是很老套的说法,不是吗?我年轻的时候也对这种大道理反感之极呢!”
我默然无语。
“快回去吧!最关心你的人,不论在何时何地都希望你过得开心的!”
我微微震了下。最关心我的人……
那人也说过只要我幸福……我是他最放心不下的……
可是,如今这样,我又如何能幸福?如何能让他放心得下?本来一切都不该这样,本来我们可以把以前二十三年来缺少的通通弥补回来!现在呢?他恨我吗?也许不恨。可是,我难道因此就可以原谅自己么?
我希望得到救赎,可是却又无法自私地选择忘记。于是只能作茧自缚。
“要是已经没人会在意了呢?”我轻轻问。
“真是个傻孩子哪!即便现在真的没有,以后也总会有的啊!不过你仔细想想,真的没人会在意吗?那你有没有在意的人呢?家人?朋友?爱人?”
我趔趄了下,抬眼怔怔地看着老人。
“这个世界,你看我一个老头子,还是想多看看哪!总觉得看不够哪!总能发现很多以为不存在的新事物呢!人的情感很微妙,总是会过分执著于一件事,却因而忽略了其他事,我以前啊,就是一个劲只会往一个方向钻,从来不会停下来好好看看周围,不去想想在我不断追逐的时候,被我丢弃了什么。有些是很珍贵的东西啊!千万不要因为现在看不见,就武断地放弃了啊!”
仿若一头冷水浇了我彻底,浇回了丝丝清醒,兀自发愣地听着,心底却不由有了疑问:还有什么,是我现在没看见的……
他又对我笑了笑,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软声说:“回去吧!好好睡一觉。”
在他始终温和包容的目光下,我慢慢走离了大桥,继续了我的游荡。
回去……我能回哪里?
漫无目的地飘泊着,徘徊着,不知走了多久,恍然间茫然四顾,竟然发现这个地方,有些熟悉……
那一排排低低矮矮的住宅楼,不算太发达的地段,还有这幢不新不旧的房屋……
对了,是那个时候他耍手段一步步为了把我逼回风扬而买下的房子……
突然我笑了。
竟然每次都是被他逼到绝境……
手伸进裤袋里摸索一阵,钥匙还在,这幢屋子的钥匙也在。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再度回到这个地方。
走了几个小时的路,身体疲累之极,汗湿的衣服也粘在身上,十分不舒服,如果是以前的话我断然忍受不了,可现在我却全然不在乎。没有去洗澡也没有吃什么东西,只是有些浑浑噩噩地抱着自己,缩在角落里,只觉浑身冰冷,像要坠入冰窖,瑟瑟发抖。
其实我知道,冷的,是我的心。
只是我不明白,明明那么冷,那颗心却还在跳动着,虽然跳动着,却还是那么冷。
蜷缩在漆黑寂静的房间里,靠着墙角席地而坐,曲起的膝盖被紧紧抱在臂弯里,头深深埋了进去。
空洞洞的……也没有泪。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恍恍惚惚间,似乎又回到了那片常春藤下,长长的幽谧的石子路,两旁郁郁葱葱的高大香樟,温暖的阳光从叶缝间倾泻而下,丝丝缕缕轻柔地照拂在行人身上,耳边熙熙攘攘的学子三五成群地相伴而走。
我一如往常淡然得一个人走在这条已经不算陌生的道路上,默默回忆着几分钟前教授的精彩演讲。
一个人影突然从什么地方横冲过来,撞落了一地的书本,我人也被那后作用力撞得微微后退了一小步,胸腹处有些疼,不由微微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