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该不会只是来找本汗喝酒的吧。那么不妨开门见山地告诉本汗,究竟所为何事?”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重了几分,那是久居上位者的不怒自威,杜琬笔直地坐着,双手微微攥着衣裳下摆,静静地与嵬名赫对视,努力不让自己的气势被压下去,缓缓开口道:“杜琬此行,是希望与可汗谈一笔交易。”
嵬名赫心中一动,却只是扬了扬眉毛,道:“哦?不知杜都统与本汗要谈什么交易?”
“以我阳谷城精锐之力,换可汗一个承诺。”
“愿闻其详。”
“我们希望可汗能承诺今后三十年内不再犯我边境,作为交换,我们愿出阳谷城精锐之师助可汗清除内患。”
嵬名赫的瞳孔骤然一缩,两道目光仿佛要将杜琬穿透一般死死钉在杜琬的脸上。杜琬心中打鼓,面上却要保持镇定,只能迎着嵬名赫的目光。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没有说话,杜琬只觉空气越来越重,压得自己几乎快要透不过气来,后背已出了一层密密的汗,所幸嵬名赫无法察觉。就在杜琬觉得要不堪重负了的时候,嵬名赫冷笑了一声,不屑道:“我们戎族内部的事,你们汉人凭什么插手?”
沉默被打破,杜琬反而松了一口气,不慌不忙道:“杜琬说过,杜琬此行前来是来谈交易的,不过是希望能与可汗各取所需罢了。”
嵬名赫继续冷笑:“那杜都统又是凭什么认为本汗没有你们汉人的力量就不能消灭野离恪这个叛徒了呢?”
杜琬回视嵬名赫,良久,开口道:“野离恪此人不简单,他既然敢于发难一定是做好的万全的准备,否则,”说着,嘴角隐隐浮现一丝笑,似嘲似讽,“可汗又何必逃出王庭呢?”
嵬名赫眸光一冷,猛然站起身,一把抽出佩剑直指杜琬:“看来杜都统对我族的事很感兴趣呐。”
杜琬眼睛眨也不眨,淡淡道:“彼此彼此罢了。”见嵬名赫没有进一步发作,便继续道:“其实这个交易对可汗来说并没有什么大损失。野离恪虽然背叛了可汗,但可汗要想短时间内消灭野离恪却未必能够实现。即使是消灭了之后,恐怕十几二十年内也无力攻打我阳谷城了,所以这个交换条件对于可汗而言其实有和没有并没有太大区别,但对于我们阳谷城而言却是不一样的。”
“哼,”嵬名赫冷哼一声,收剑回鞘,重新坐回垫子上,道:“杜都统也说了,我族估计十几年之内不可能再有气力攻打阳谷城,那么你们又何必出兵助我?”
杜琬暗叹一声好险,面上却是微微一笑,道:“所以我的条件是,三十年。而且,早日铲除野离恪,可汗与帐下百姓也可早日开始休养生息,可汗也可早日睡上安稳觉。不是吗?”
“好贪心!那本汗凭什么不让自己能够在二十年之后就能兵出阳谷城?”
“因为二十年之后我杜琬仍在!”杜琬的音调猛然拔高,双眸仿佛亮起了光,“此次野离恪兵败阳谷城,可汗莫非还以为杜琬是好欺负的?还是可汗以为,过上二十年,就能够从杜琬手上讨得了好去?”
嵬名赫没有答话,一双眼睛眯了起来,如野兽般打量着杜琬,不知在打着什么算盘,却见那人微微勾起唇角,道:“杜琬奉劝可汗不要想着把杜琬扣为人质什么的。一来那帮将军们不会吃这一套,二来杜琬已在牙中藏下□□,若沦为人质,立时自尽!”
嵬名赫的瞳孔猛然放大,随即又微微收缩,半晌,忽然抚掌大笑道:“好,好,好!冲着杜都统这份胆略,就让我嵬名赫见识一下杜都统的手段吧。”心下却道:哼,到时候我的孩儿们可是正值壮年,而你们可未必后继有人。
杜琬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兴奋,尽量语气平静地道:“杜琬之幸。”
柏礐心中的焦躁愈来愈甚,明明知道就算只是走一个来回也需要十几二十天,却仍忍不住想:他没事吧?嵬名赫不会为难他吧?每当走上西城楼时总是会不自觉地朝着那日杜琬离去的方向望去,心中隐隐期待着能忽然发现天边卷起的雪尘,有时竟会不知不觉地出神。原来,这就是思念一个人的滋味么?只是,自己在思念的人此刻未必在思念自己吧。等到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又站在了西城楼上,而目光正转向那遥远的地平线处。此刻,那里只有冬日的夕阳映照着皑皑白雪,非但没能让人感受到阳光的温暖,反而带上了几分清冷苍白的味道。柏礐眨了眨眼睛,仿佛希望能从那片雪地里看出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良久,眼睑略显失落地垂下,转身欲走,却见轩赞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身后,不由脱口问道:“有什么事么?”轩赞看了看柏礐,忽然露出一个揶揄的笑:“我只是在想,都统大人是不是差不多该回来了。”柏礐一愣,忽然仿佛有所感应一般地回身望去,只见二十余骑踏着残阳飞驰而来,领头那人的一袭银裘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使得整个人似乎笼罩在一层光圈之内。冬日的夕阳似乎在此刻才散发出应有的温度,就连被镀上余晖的白雪都仿佛带上了惹人喜爱的暖意。柏礐的嘴角不由扬起,大声道:“快开城门,迎接都统大人回城!”
议事厅中,杜琬手中的令箭一支支发出。元宵之夜,阳谷城丝毫没有因为战事将至而弥漫起紧张不安的气氛,相反,军营中无处不翻涌着一股骚动,男儿的豪情仿佛要融化掉这正月里的积雪。而另一方面,嵬名赫对着跪在案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