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对方一跳,脚步悄悄放慢,几乎是小心翼翼的靠近,就好像是谨慎的猎人在靠近自己的猎物。
然而就在最后五六米的时候。
那个靠着栏杆的身影忽然一动,矫健的在栏杆上一撑一迈,就腾空翻了过去,凭空消失不见。
堤坝之下,是江水滔滔。
卫邵歌瞳孔骤然睁大,猛力扑了过去。
他脸色苍白,嘴唇颤抖不已。
却微微松了口气。
栏杆下面刚好是一条通向码头的阶梯,笑成正轻轻跃下最后一级台阶。
笑成……
他张了张口,却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然而就在他心神一松的下一瞬。
他眼睁睁看到,那个人脱下鞋子,轻轻一跃,没进了水里。
瞬间,遥远的某种似曾相识的和恐惧化为凄厉之手,狠狠扼住了他的喉喽——
让他不能开口,不能说话,不能叫出对方的名字。
笑成!
仿佛一瞬间,他又被塞回了十多年前,那个柔软无力的七岁躯壳。
不能反抗,不能挣扎,不能质辩!
不,你有力量。
你并不软弱!
卫邵歌一撑栏杆,同样翻了过去,顺着阶梯朝着码头跑过去。
连绵壮阔的江面越来越近,越来越大,颜色越来越深。
他似乎已经闻到了湿漉漉的水汽,听到水面之下咕噜噜的气泡声。
金色的阳光在江面之上跃然起舞,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刺眼。
但他知道,那是深渊。
他觉得自己的速度正渐渐变慢,双腿越来越沉重迟滞。但事实上,他丝毫没有降低速度。
江面之上没有任何影子。
就像是刚刚凭栏吹风的那个人,一跃而下的那个人,全都是不存在的幻影。
卫邵歌控制着身体,一步一步走到码头最边缘。
江水一下下拍打上来,一次次没湿他的脚背。
令他不由自主的颤抖。
但他强硬的控制住了这具的身体。
站在这里,不能退后!
卫邵歌脸色苍白的望着漫卷天地的江面。
这是梦。
无数个似曾相识的画面迎面扑来,在他面前重叠出两个影子,一个影子渐渐淡去消失,另一个却逐渐清晰,然后轻轻一跃,消失在江水之下。
笑成。
他神色茫茫,望着无尽的水面,像是个丢失了什么宝贝的孩子。
他在做梦。
这是一个荒诞的梦。
只有梦里才会出现这么锥心的画面。
他脸色渐渐平静下来。
颤抖的嘴唇也逐渐抿紧。
目光不再晃动,背脊挺直,下颌微敛。
神态坚毅。
晃动不安的水面之上,忽然冒出一个凹陷的圆圈。
逐渐扩大,然后“哗啦”一声。
一个人冒了出来。
朝这边游过来。
即使这个距离根本不足以看清楚对方面容。
他还是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笑成。
笑成!
“笑成!”
他嘶哑的喊出声,音线之中暗藏着颤抖。
这种颤抖是如此的真切。
以至于让他真切的感受到,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是真的。
某个摇摇欲坠的闸门终于彻底打开。
激烈的情绪脱闸而出,给他身体里注入一股汹涌澎湃的生机。
无处不充满力量。
“笑成!”他几乎是吼了一句。
按捺不住的迅速的来回走动着。
在码头边上来回走动着。
即使江水一次次淹没脚背,他也沉稳坚毅,再无一丝恐惧。
水面里起伏的人影越来越近。
逐渐靠近码头。
像是胸腔中终于按捺不住的那种浓郁的,失而复得的难言的情绪,刺激着他,鼓励着他。
他突然不管不顾跳进了江里。
码头之下,还有几级台阶逐渐伸入水底。
他控制不住的踩下几级,直到看似温暖热烈,实则冰寒刺骨的江水没到小腿。他才清醒,停下。
再往下一步,就是真正的江水,幽深黢黑,一眼看不到底。
他几乎忘记了自己不会游泳。
更完全忘记了眼前无尽水面对他而言是怎样的噩梦。
他只记得一个人。
只看到一个人。
而这个人正渐渐靠近,逐渐游到码头边,猛然一扬身子,从水里站了起来。
“邵歌?”他听到对方诧异的叫了一声。
却快速的和他擦肩而过。
把一个小小的身体放在码头的地面上。
他这才注意到另一个——七八岁的小孩。
一动不动躺着,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笑成把小孩放在支起的膝盖上,压出他肚子里的水,然后又放平,开始动作标准的进行心肺复苏。眉目却已经有些焦急。
如果不是他水性不够好,刚刚就直接从堤坝上跳下去。或许就能赢得更多一点时间。
多一点时间,就多一点生机。
即使江岸上没多少游客,江岸管理处还是有当班值班员负责来回巡逻,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骑着摩托车在刚刚那个通向码头的楼梯口停下,用钥匙打开栏杆上的锁,两个值班员顺着楼梯跑下来。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这个小孩从栏杆间隙掉了下去。”笑成浑身*的,头发上一缕一缕滴着水,衬衫和裤子都紧紧贴在身上,显得非常狼狈,脸色却十分沉稳,让人信服。
他一边做心肺复苏,一边快速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