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之间处于整个流月城最高的地方,距离伏羲结界的穹顶最为接近,虽然那个响动太过渺小,只如一颗微尘,然而,它却十分执着,终于引得沈夜注意。
那是一只,偃甲鸟。
他见过那样的鸟,在很久很久以前,谢衣曾把一只自己做的偃甲鸟像宝贝一样揣在衣袖里,说要送给师尊。
那只鸟,名叫雎鸠。
后来归了瞳。
之后,谢衣又做出过不计其数的偃甲鸟,一只比一只逼真和灵巧,不过,它们都再也不叫雎鸠。
过尽千帆皆不是,只有那一只,甚至,连那一只,也不是了。
然而,此时为何会飞来一只鸟,你从哪里来的?你的主人又在哪里?
沈夜动用灵力,将它从封印外传送进来,那只鸟振动翅膀,被封在沈夜灵力凝成的小小空间里。
沈夜认得出来,不需要验证纹章,这是谢衣的手笔。
他启动它的凝音石,里面传出他意想不到的声音。
“师父……我们很想念你。如果你能听到的话……”
“……如果你能听到……我真的……很想念你…………”
哼!
沈夜深吸了一口气,把那只偃甲鸟关掉,收进袖子里,转身向山下的神殿走去。
一路上他都觉得十分可笑,自己都一百五十多岁的人了,难道跟一个差不多才活了自己十分之一的小孩子争风吃醋么?
不过话说回来,初七究竟在磨蹭什么,又过了这么些日子了,沈夜这里整个部族都快搬迁完成。不过一把剑,至于要花那么长时间?!
上次等不到初七的焦虑,让他在那柄忘川上附加了回镜之术。
当沈夜回到紫微神殿,自是四下无人,他引动咒诀,初七的身影便隐约影射在面前。他独自一人,坐在某一座房舍的顶上,背脊靠着高耸的山墙。他看上去很困扰,手指扶在额头上,似乎那里因为在思考着什么忧烦的事情而生疼一般。
那是沈夜没有见过的样子,初七显得异常的彷徨和脆弱……而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总是清晰得像一道锐利的刀锋,仿佛没有任何犹豫,他的身体服从主人的命令,他的口直诉他的心,而他的心也属于沈夜。
你在想什么……
是自己令他痛苦了么,对他好一些,引诱他离死亡更近一步。
这时候他看到初七站了起来,向着码头的方向望了一眼,乐无异又开始捣鼓那条船,应是不会有离开。他便转身,轻捷地越过几座房舍,落到地上。
然后,他的动作就变了,步子沉重了不少,外加衣着朴素,便与寻常路人无异。他在酒楼里买了几个虾饺打包,然后拐到僻静的巷子里,重新回到码头边的屋顶上。
一切都自然没有异状,只走开了这么一会儿工夫,他也不放心。
初七盘腿坐在那里,他懂得如何修复自己的情绪,以前看一看月亮,现在又有了更多的方式。
这时候他听到一声轻微的“喵~”
初七没有惊动到任何人,却是引起了一只同样习惯在屋顶行动的下界生物的注意。那是一只通体漆黑,一根杂毛也没有的野猫,此时向着他一路小跑着过来。
它似乎一点也不害怕他,可能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这样相见了,它跑到他的跟前亲昵地蹭在他的膝盖。
初七掰开虾饺,把里面整只的大虾拿给它,黑猫闻到香味便急促地一口叼住,美美地吃起来。而初七自己,则把那个空荡荡的澄面皮吃了,没有办法,谁叫猫不吃面皮呢。初七毕竟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觉得那面皮嚼劲十足,带着鲜虾的味道,也是相当好吃的。
他们一人一猫,很快就把那一包虾饺分食完毕,初七小心地伸手,摸一摸它柔软的皮毛,“阿夜。”
黑猫钻进他怀里,打了个滚,算是萌他一下,感谢款待。
有好吃的东西,有阿夜给他抱一抱,这样,初七就不难过了。
而沈夜的手指透过法术的虚障,隔空轻抚那个影子。他想,自己给过他什么,所做的一切又是对还是错?
◇◇◇
乐无异的船造得差不多了。
初七趁着他和闻人羽的去吃饭的时候,悄悄地登上去看过,仔细检查了各个部件,以防船身有什么缺陷,令他们与昭明一起葬身海底。
乐无异在偃术方面确实极有天赋,设计合理周到,尺度精密,分毫不差。虽然平时他因为年龄所限,难免办事毛糙,但是一旦晓得利害,认真起来,基本就没出什么纰漏。
乐无异不负谢衣之徒的名号,这条招财进宝号,与停靠在旁边的竹笋包子号的制造手法,同出一系,却也别具一格。
比如,舰首那个转动的脸谱究竟是做什么用的,初七便是无论如何也没想通。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条好船。实在要挑剔出一些毛病的话,在某些栓线的排布上,是可以更为精简的。
他们以鲲鹏为动力,流转的灵力较小,所以就算不改也没有影响,但若有人能为他指出,助他突破这个关窍的话,他往后的设计都能一番全新的格局吧。
在某一天夜里,乐无异独自干到丑时,广州气候炎热,他懒于回客栈,便就窝在遮盖船舷的帆布里,胡乱地睡去。有一道法术降临到他的身上,他在梦中喃喃自语。
第二天,闻人羽一大早便又看到乐无异爬上爬下忙得不亦乐。
“昨天不是都装好了?今天怎么又拆了?”
乐无异骑在葫芦口上,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