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了几口气,他从不用麻药,便不再需要浪费醒麻药的时间。
“多谢,又麻烦瞳大人了。”一般他说完这句话,便就要起身了。
其实也怪不得沈夜,初七自己也当自己是一具修理完毕的偃甲,仿佛只要更换了损坏的构件,便焕然一新。
不过瞳此时却轻轻按住他,对他说,“你感觉如何?”言外之意,无外乎是给他一个借口,若是想要休息,可以留在七杀神殿,一夜也可以,一段时日也可以。
初七说,“一点小伤,并不碍事。”
瞳也就不再坚持。
初七站起来,步履稳健,左手还不宜多动,故而屈在胸前。
瞳忽然想着,谢衣第一次来七杀神殿的时候,也是沈夜带着的。对于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来说,忽然在七杀神殿这么阴森的地方看到那么多骨骼和碎肉,还有那么多怪物,多少还是有些心理冲击吧。
瞳记得,他大半身子在沈夜身后,一手牵着他的一条后摆,一手也是拘谨地屈在胸前。
他仍能回忆起谢衣的样子,他当时是那么小……
沈夜又是很长的时间沉默不语,此时却忽然问瞳,“瞳,合卺……是否,真的无法驱除?”
瞳坐在轮椅之上,抬手摸着下巴,“当然不是,不过区区合卺而已,怎会没有办法。即便是天命神谕,世间又哪有什么事情,是真的不能一笔勾销的。”
他看沈夜的脸色,也看初七的反应,大约也是出于一种恶劣的趣味,而接着说下去,“要驱除合卺也很简单,他死,或者,你死就可以了。”
沈夜听到这句,也不知心中是何滋味,但是无论如何……总好过真的有办法,可让他们从此……两不相关。
他转而对初七说,“初七,跟我回去吧。”
初七一如既往,恭顺地回答,“是,主人。”
然后,他就消失于无形之中。
其实瞳知道,初七可能也知道,他没有欺骗沈夜,那真的是一个可行的方法。
瞳没有告诉沈夜的是,合卺是双方共享寿命的蛊虫,若是一方死亡,也会经由另一方的心念,而回到这个世上……
只不过,一生的缘分和纠缠,也就到此了。
再不会因合卺所缚,而不得不举案齐眉。
◇◇◇
夜已深,流月城中一片寂静。
沈夜从七杀祭司神殿出来,夜风冰凉如水,从他的衣摆和袖间穿过去,冷则冷矣,然而,却是另一种挽留不住的感觉,令他彻体生寒。
太安静了,简直静出了一种错觉,似乎这条路上,自己早已经是一个人了。
他停下来,问道,“初七,你还在么?”
“是的,主人。”初七很快现身在他面前,单膝落地,一百年都未曾改变的姿势。
沈夜想,初七不会跟他生气,也不会离开他。
沈夜对他说,“起来。”
他们相对而站,沈夜不动,初七也不动,他微微低着头,面具遮挡了他大半的脸,无喜无悲,便就这么站上一夜,也无所谓。
沈夜想着,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竟会走到如此地步……
他想对他说话……
他想伸手去握他的手……
他想取下那个面具看他的眼睛……
可是,他竟什么都做不出来。
◇◇◇
他们最终还是回转紫微神殿。
瞳的传音偃甲竟然在那里等着他,“对了,还有一件事,关于那个人……你作何打算?”
“谢衣啊……”
这是初七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他的目光在面具之下微微移转。
沈夜没有避讳他,说:“若他安分守己地留在朗德,便由他去吧。”
然而,就在第二天,华月那里线报传来。
谢衣与天罡一行,一早离开静水湖,前往捐毒。
【章十九】
华月犹豫过,是否要把谢衣西行的事情上报沈夜,毕竟,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又何必从头追究,徒增伤怀。
若是瞒下来,就算日后沈夜怪罪,大不了一力承担责罚,反正她当面冲撞沈夜的次数也不差这一次。
事实上,她隐约觉得沈夜虽然经常以势压人,对她怒斥,然而对她这种忤逆的做派其实很是纵容。
然而,华月也清楚,谢衣的事情是不一样的……
“只要和他有关,你就要赶尽杀绝是么?” 她激动之时,这样口无遮拦地叫出来,“别忘了,当年我们杀了那么多人,都没能堵住悠悠之口!”
然而,沈夜并未如往常那般更傲慢和暴躁地回斥于她。他反而是沉默了,久久的沉默……
就像是人的软肋被沉重一击,而一时发不出声音似的,这样的沉默,时间越长,便是越痛。或者又像是一个倔强的小孩子,心里知道自己是错了,却就是任打任骂,梗着脖子,硬憋着不肯认错……与他少年之时,又何其相似……
直看得旁人反而于心不忍。
兹事体大,华月没有自信能够担得下这个责任,况且……
她也是十分烦恼地摇摇头,那一行人又简直胡闹似的,丝毫不知隐藏行踪,瞒终究是瞒不住的。
沈夜说:“本座心意已决,不可更改。”
“那么属下遵命。预计最迟两天后,我们就能动手。”
拖,也不过就是这两日而已。
沈夜在她告退之前,意味深长地说道:“交给你,我很放心。我唯一感谢父亲的就是,他为我创造了你。”
华月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