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阵盘,确定四周位置,在一棵松树上系上绳索,又在树木左侧一片空地内以剑标记。他已知道师弟极为聪慧,所以有意训练,将阵盘交给他看,却不多加解释。江海西看着他做标记,又拿着阵盘摆弄,不过两个时辰,便已看出其中奥秘。
这阵盘以天干为经,以地支为纬,以y-in阳六爻为索,每隔一个艮位便植一棵树,每隔一个巽位留一米距离,再以乾坤震坎离兑位辅佐,使得整个三圣山都成为一个mí_hún阵,叫步入山中的人不辨方向,迷失前路。
前几年还有人误入山中,由聋哑二仆领着出去,这几年这三圣山有鬼mí_hún的传说流传出去,附近的农人都不敢来采山货,因此愈发人迹罕至,山中草木禽类生得极为繁茂。
修补阵法,便是将那些被樵夫、或是山中野兽毁伤的树木重植,将巽位枝节横生的草木斫伐干净。
这差事对身怀武艺的薛不霁而言并不如何辛苦,只是每每修补阵法都要十数天,有些寂寞,幸而今年有小师弟为伴。
晚间,薛不霁找了块空地,掘沟烧火,篝火中撒入驱虫的药粉,又抓了只肥美的野兔,以山蜜膏裹,香草去腥,放在火上炙烤。
薛不霁就着火光,用小木签给江海西的小手挑木刺。野兔的油脂滴入篝火,发出滋滋的声音,月华如练,洒在山林之间,树影被寒风吹得婆娑摇晃。挑完了木刺,薛不霁揉了揉江海西的手,又给他紧了紧皮帽子。
山林深处偶尔传来一声野兽的嗥叫,惊得鸟群哗啦啦飞起。
“师哥,这些大鸟飞来飞去,那是不是可以去到很远的地方?”江海西仰起头,看着黑沉沉的夜空,倏然一只飞鸟划过。
“这是自然。”
“那它们有没有见过海呢?”
“海?”薛不霁抬起头,看了一眼师弟,又看看天空。前世他几乎到过这片大地的每一处,见过河见过湖,还见过月照江,可是的确从未见过海。
“奇怪,古书上说,海是比河比江更大的所在……可是这世上比月照江更大的所在,我实在是想不出来。”
“我问过爹爹,他说他也没见过海。那我的名字叫做海西,又是什么意思?大海的西边吗?”
“以后,师兄会带你去看海。”
“好。”江海西小小的手握住师兄的。
夜里,师兄弟两人抱在一起,睡在篝火旁。
薛不霁睡梦中又想起了前世在妖后都的最后一夜。他给妖族反复折磨,头上鲜血淋漓而下,将视线都挡住了。好疼啊……
薛不霁□□着,疼得醒了过来。这疼痛如此真实,与梦境和记忆都没关系。他按住头,咬紧牙关,头疼让他眼冒金星,眼眶都微微s-hi了。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阵热流从气海内升腾,直冲识海,竟将那阵疼痛渐渐压了下去。然而过不多久,那阵疼痛又占据上风。如此反复多次,这仿佛是两股势均力敌的势力,在此消彼长之间不停地消耗对手。
薛不霁受不了,将师弟摇醒。江海西见他脸色惨白神情痛苦,登时不知所措。
薛不霁交代他看好四周,接着便打坐入定,沉入识海内查探。
识海内,只见一道金色的剑气正与一条妖异的蛇影缠斗。薛不霁大惊,识海是什么地方,岂是说进来就能进来的。
这金色剑气想必是方才从气海内升起的热流,隐隐有熟悉之感。与师父的内力有些相似。
至于这妖邪的蛇影……
是了……师父说那衔烛妖蛇需在地底镇压九九八十一载,时日未到却被他放了出来,后来虽然又被师父镇压回去,但是那蛇骨当日受了灵气浸润刺激,便泄出一缕生机,随着他的控蛇之法侵入了他身体!
江海西手中紧握佩剑匕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薛不霁的脸。他见师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了。他们已经出了云外青渊,也无法向风上青传讯求救。
却在这时,树丛后传来梭梭之声,江海西猛然转过头,喝道:“是谁?!”
他握紧匕首。猛兽怕火,而且篝火中也已撒入驱虫兽的药粉,料想不会有野兽来犯。那么这树后是什么?
眨眼之间,一名黑衣人拨开树丛,走入火光范围内。他身后一个接着一个,一气儿走出十八个黑衣男子。这队人马虽然灰头土脸,但是j-i,ng神尚好,而且兵刃都朝着他与薛不霁,看来是来者不善。
师哥目下情况未名,他一个六岁的小孩童,也不济事,看来眼下情势已十分危急。江海西心中一沉,情知绝不能露怯,提气道:“你们是什么人……”
话未说完,他眼尖扫到这十八人的腰间。人人腰上都挂着个玄铁金字腰牌,与半年前不停追杀他的那伙人一模一样!
“乌衣流!”江海西一声喝破众人身份。
为首的一人哈哈笑道:“小娃娃好眼力!”
他上下扫了一眼江海西,十分得意:“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子带人在这山脚边找了十来天,原本都打道回府了,昨日想想不妥,又带人杀了个回马枪!上山来寻。哈哈,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显然是快意至极。
一旁的人拍马屁道:“门主英明!”
余人附和道:“连朱雀门的方门主出手,都折戟沉沙,生死不明,咱们能擒了这小子回去,已是大大胜了朱雀门一招!”
门主立刻踢了他一脚,唾道:“什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