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瞳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哭着说:“那个乌衣流门人的女儿,和我一样也是半人半妖。我让阿银咬死她,是想救她,因为我不想让她跟我一样,活着就是被欺负,就像一条狗,谁都可以来踹一脚唾一口……”
玉渊先生大感意外,没想到原因居然是这样。他一时又是生气,又是怜惜,神色复杂地将金瞳抱进怀里,责备道:“好了,怎么又哭了。你不该随随便便就取人性命,更不该随便决定别人的人生。”
金瞳哭得厉害,哽咽着说了好几个对不起。
玉渊先生也再生不起气来,温声道:“好了好了,以后有师父在,没人能欺负你。你没有爹娘,以后就由师父疼你。”他已打定主意,若是旁季要来找金瞳报仇,便由他来顶着。
他绞干手巾,替金瞳擦干净眼泪。金瞳止了眼泪,看着玉渊先生,小声道:“师父,既然徒儿决定跟着你,那有一件事,便不愿再瞒着你。”
“其实我娘教过我易容。”金瞳说着,伸出十指,在自己脸上扒拉了几下,揪下一团胶状物,那张原本平平无奇的脸皮消失不见,底下竟是一张极为美貌的脸,更有一双金色瞳仁,璀璨生辉。
玉渊先生目光怔怔,那眼神却并未落在实处,而仿佛是透过金瞳的面容看另外一个人。
“这易容之术,是谁教的?”
“我娘。师父,你别看天底下蛇族众多,会易容之术的可就只有我娘这一支。”金瞳有些得意。
玉渊先生目光莹莹,柔声问道:“你娘,是不是左耳垂这里有颗红痣?”
金瞳登时愣了。
玉渊先生将手中纹折扇打开,递给金瞳,指着扇骨上一道扭曲的花纹问道:“认识吗?”
那道花纹其实是蛇族的文字,金瞳慢慢读了出来:“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他抬起眼睛,金色的瞳仁一瞬不瞬地看着玉渊先生,仿佛已经明白了什么,难以置信。
“十五年前,师父有意将掌门之位传我,只是要我和你娘分开。我从没想过要当什么掌门,可是你娘却偷偷离开了,我怎么找她,都一无所获……”玉渊先生一脸复杂,即喜且悲:“我没想到,心月腹中已经有了一个你。”
金瞳已经说不出话来。
“让你们母子吃了那么多苦,对不起!”玉渊先生伸手,将金瞳抱进怀里。
桌上摊着两对鞋底,这鞋底是多层袼褙,叠在一起纳出来的,将鞋底一层一层揭开,每一层上都有文字图样。
谢永兴已经练完了一趟功,虽然对半部神掌的最后一式还有些不得要领,双掌无法像袁策一样打出奇毒,但是他自忖有了这套掌法在身,实力已今非昔比,脸上不由带上了几分傲慢与得意。
他出了院门,走到街上,街角一对身影骤然进入眼帘。他连忙退后,躲入巷子内,探头瞧瞧看去,那身影中伟岸挺拔的一位果然是师父,另一个看着是个瘦削单薄的少年,却不像师弟。他是谁?
谢永兴有些疑惑,看师父牵着他的手,到客栈内投宿,两人神态颇为亲昵,比起师徒,倒是更像父子。
那单薄的少年走入客栈时,侧过脸颊,看着他那两道八字眉和平平无奇的相貌,谢永兴想起来,他御龙老人的徒弟。
师父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两人进了客栈,谢永兴不敢跟着,以免被师父发现。他想着神掌已快要练成,不如明日就回天机门去,再打听打听师父为什么将这个半妖少年带在身边。
玉渊先生进了客房,吩咐小二准备饭食热水,小二应声退了出去。
“教你的心法口诀,背一遍给我听听。”玉渊先生端坐一旁,听玉金瞳将一套口诀一字不错地背了出来,不由得为他的聪慧欢喜。
他点点头,笑道:“这套心法口诀是我玉家独门绝学,先教给你。等爹带你回了天机门,禀告过掌门,将你收为天机门的弟子,再传授你天机门的外家功夫。”
玉金瞳有些犹豫,问道:“爹,这位天机门的掌门,会答应收我做弟子吗?”
玉渊先生洒然一笑:“我儿不必担心,现在这位掌门,原先是我的师弟,与我交情甚笃,再者,他胸怀疏朗,并非偏见狭隘之人,只要你心性端正,他不会计较那么多的。”
玉金瞳这才放下心。
这时小二上了饭食,玉渊先生点了三荤一素,那三荤是白切j-i、卤牛r_ou_和酱烧排骨,他一个劲儿往金瞳碗里夹,自己却只吃一个素菜。
金瞳跟着刑不端时,极少能吃到r_ou_,只偶尔抓到一只老鼠半只鸟雀,才能沾得一点荤腥,是以他虽然十五岁,却是瘦瘦小小,十分单薄,叫玉渊先生看着心疼。
金瞳夹起一块排骨,也放进玉渊先生碗里,父子二人相视一笑,只觉得此时此刻乃是一生之中最为幸福的时刻。
玉渊先生带着金瞳赶了两天路,循着天机门的传讯暗号,第三天便在中南地区的泽岳城内与天机门的弟子们回合了。
薛不霁这一路上倒没什么波折,现在玉渊先生又已经回来,他更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没想到玉渊先生这一回来,竟然有了儿子,而且儿子居然还是金瞳,也不知这两人之间究竟有什么曲折离奇的缘分故事,薛不霁倒是没什么,但是周围那些天机门的弟子们,神色就有些古怪了。
玉渊先生也知道,要弟子们接受这个事实并非那么容易,他虽然劝慰金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