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楼……”
以他这样的定力,听了这番话之后,也不由得心慌意乱,好一阵子才回到自己正常的声音:“这些年,你们都是在寻小楼中人去求救。”
“是啊,可是,每次都是失望而归。我们找的,每个人都是一方权贵。为了能接近他们,有机会和他们说上话。每次都是历尽艰难,几次波折。可是,他们不是一问摇头三不知,假装听不懂我的话,就是直接派人把我赶出来,根本不等我把话说完!难得有人肯客气相待,最后也只隐约跟我说一句,他认为阿汉晕着逼醒了好,然后就送客了。”说起这几年四处碰壁的经历,狄一语多愤然。
狄三冷冷哼了一声:“晕着比醒着好?这些人,果然是一个比一个无情。小楼教出的,都是这种人物……”
虽说是负气之语,但提到小楼,他的脸色还是愈加苍白了起来。
小楼,传奇的下楼,超然的小楼。
最伟大的帝王也不敢接近的地方,最无敌的强者也会避讳的字眼。
千年的历史里,有多少一世枭雄,因一念之差而毁于小楼,有多少盖世英雄,因一时意气而绝于下楼?
水不能淹,火不能焚。千军万马,得进不得出。没有活人,可以得窥其真面目。
那片密林,那片吞噬一切,永不知足的死地。
强大,神秘,冷漠,恐怖。
在世人的眼中心中,这样的小楼,比死亡本身更加可怕。
狄一多年奔波,四处碰壁,却也从未动念要亲往小楼相求。因为他从未曾想到过,他可以去小楼相求。
狄三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长叹:“他留下明珠,是因为知道自己有去无回?”
“不会的!”文素依惊叫:“他的武功那么高……”
狄一神情惨淡:“对于小楼来说吗?再强壮的虫子,也还是一条虫子。”
狄三沉默。他是见识过傅汉卿一喝之威的。如果真像狄一所说,那样的傅汉卿,不过是小楼诸人中最笨的一个?哪么,狄九,他再努力,的确也不过就是只强壮的虫子。
半晌,狄三努力拉出一个惨兮兮的笑:“嘿,这种送死的事,那个冷血无情的家伙居然没有扯上我们,自己去了?”
狄一低头看着那一对放在案前的宝珠,明光霞彩,耀人眼目。连城之宝,又是阿汉亲手所赠,那人虽是说弃就弃,到底却还是记得要弃给他们:“这些年了……”
二人相顾无语,只是出奇的沉默下来。
文素依有些张惶的看着丈夫忧伤的面容,看着狄三那难得沉静的神情,忽的惊慌起来,一把抓住狄一的手:“别……别去……”
他剧烈的颤抖起来。当年闻修罗教之变去寻找傅汉卿,是她亲自找出狄一自己都忘了放在哪里的剑,送到他的手心,垂眸说:“我等你。”
可是现在,她却只是在颤抖中落泪。修罗教虽险,总是还有生机,更何况,更何况……
她终是由后抱住狄一,闭了眼,声音极轻极哀:“我怀了你的孩子了。”
狄一先是一震,后是一恸,无声的回身拥抱他的妻子。
却终于再回首,怔怔望向那一对明珠。
看着他的脸色,狄三恨得一跺脚,大喊:“你要去送死随你,我是不去!我欠傅汉卿的要就还完了!再说,他走了都二十多天了!”
“二十多天?”
“是啊,我们快马加鞭到了小楼又怎么样,该发生的事早都已经发生完了。狄九去不去小楼都是一个死,我可还想好好活呢!小楼就算不救阿汉,总也不会杀了阿汉,一样是接着晕迷的话,小楼那边恐怕还能把他照顾的更好,我去又有什么用!”
狄三瞪眼看他:“我是不怕死,可我的命也不能丢的这么不值。那不成白痴了?”
他说的如此理所当然,而狄一只是低笑一声,又静静抬头看他一眼。
狄三被他看得莫名大怒,重重哼了一声,转身便向屋外奔去:“行了,这事就到此为止,我算解脱了!天大地大,再也用不着满世界抢药夺宝,再也用不着动不动回来跟你们陪一个活死人……”
他冲出大门,抬眼处,只觉漫天阳光刺目,忍不住伸手去遮。闭上被阳光刺得疲惫不堪的眼,他立在那里,不动。
那个满身伤痛的男子,正孤独的守护着那个永远沉眠的人,走向他所注定的死亡。
狄一拥着颤抖的妻子,心里有愧有痛。身为丈夫,身为父亲,怎能让自己的妻儿受到惊恐折磨。
然而,抬眼处,大门敞开,门口是那个呆立着。始终不能向前迈出一步的身影。
他们有他们的生活,他们的恩已报,心已尽。力也已尽。他们已经有足够的理由安心。
不值得呢,怎么算……都当真是……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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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间道路窄小,一辆马车停在路上,前前后后行路之人,便平添了许多不方便。
有人烦躁莫名,高喊:“这谁的车,还不快赶开……”
话犹未落。身旁的人扯他一扯,向前方一指。
前边路口笑笑歇脚的酒摊茶铺上,一人正在买酒。
那人侧站在后方,正好可以看见他左半边脸坑坑洼洼,丑陋至极的面孔。
叫骂之人忽得哑了嗓子,不自觉的缩缩脑袋往后退了退。
乖乖,这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