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的脸的死人口中说出,那感觉实在太难受太难堪了……
「你一个死人懂甚麽?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气了!」
「……」林百川定定地望著他,紧闭著的双唇不再说甚麽,却也一点也没打算放开他的样子,而那对黑乌乌的眸子里,翻涌著波涛般的怒气。
杜知书牙一咬,以指画掌,捏了个止咒的指诀,往林百川押去,就在手指即将碰到林百川的胸口时,他突然想起了先前那个叫鹏鹏的怪阿叔交代过的话……
别对他们使用咒术……
一瞬间他几乎想要收回自己的手指,但……要不把他给放倒,自己又该怎麽去找师兄?林百川可是大侠啊!论起功夫,杜某再回去练个五世人都不见得能够打赢……
只一个念头间,杜知书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按在林百川的胸口上……有些慌张地抬头望著林百川,明明他是希望把他给放倒的,但在心底却隐约有个声音在抗拒著这样的希望,以致当他发现林百川没像那个南南还北北的僵尸一样当场倒地挺尸时,竟在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
就说嘛!他们家百川兄的等级和那甚麽南南北北是不同的!怎麽可能点了就倒?那阿叔也太危言耸听了,如果真这麽虚弱,哪能这一路变故连连却也能护他护得如此周全?
想到这,又觉得自己的态度和口气似乎有些太冲了,一碰到和师兄相关的事,他眼里心里全满满是师兄两字,连脑子都糊了……正想说些甚麽道歉,可意外地,那只一直紧抓著他的手却缓缓地松开了。
林百川的视线依然直直地朝他望,只是眼中那股怒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
幽幽深深的无奈。
「百川兄,我……」
「我不是生来就是死人的。」百川兄的声音听起来也显得无奈又疲倦,他低下头望著自己的手掌,看著掌中的地纹,似是想从那纹中找些自己曾经生而为人的证据。
「那个……百……」杜知书瞪大眼睛望著林百川,眼见一缕缕黑红色像血又像墨的液体从百川的嘴角涌出来。
然後是眼眶,鼻子,耳朵……
「会饿,会冷……也会疼。」那液体是越流越多,而林百川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声,到最後,已微弱得连站在他眼前的杜知书都听不清楚了。
杜知书被吓得愣在那不知所措,他根本不知道发生甚麽事了,只感到无限恐慌……那液体是僵尸的血吗?赶尸一辈子的他,从不知道僵尸也有血的啊!而且似乎随著那东西越流越多,百川兄的样子看起来也越来越不妙,除了七窍之外,连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也开始渗出同样的液体了……
再这样流下去,百川哥哥会不会只存一具空壳,甚麽都不剩?
得赶紧做些甚麽!他立刻脱下身上的那件袍子打算撕成布条来把林百川身上那些口子给缠起来,可袍子还没来得及脱一半,林百川突然闭上眼睛,像是突然被剪断线的偶,整个瘫倒在他的脚边。
「林百川!」
a;
☆、杜小蝎 31
如果杜知书的手边有一根棍子和一把刀子,搞不好他会拿棍子把自己那颗混帐的脑袋敲一顿,再拿刀子把自己罪恶的手给切了……
他怎麽会这麽差劲?明明……明明一点也不想伤害林百川,明明见他”活”著来带自己时是那麽开心,明明看著他做事听著他说话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可为什麽又把事情弄成这样的局面?为什麽那麽容易就情绪失控?为什麽没把怪叔鹏鹏的话当真?
杜知书这下可真是悔到肠胃都拧了起来,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将那件穿到他身上才没多久的袍子撕成一块块,跪在林百川身旁又擦又抹又按,忙得他满头大汗,偏就是止不住那汩汩涌出的「尸血」。
百川哥哥手脚的关节转起来越来越僵直,肌肤也摸起来越来越冷硬,杜知书赶尸那麽多年,特熟的就是尸体,他知道这状况称之为「大僵」,通常发生在赶尸途中出了意外导致走魂,或送到目的地的僵尸入棺後撤咒离了魂,变成真正彻底的尸体时那状态……
大僵之後,便是真正的死亡了,魂魄落黄泉,尸身腐败归尘……
想到这,杜知书紧张得手都抖了起来。他自然是不怕尸体的,送死的工作也驾轻就熟,可是,他只一想到这个尸体不久前还在和自己对话,还在那进出忙碌著为自己张罗著吃穿……现在会躺在那越来越僵,全是因为自己一手造成,心中的惊惧和懊悔简直排山倒海……
虽然本来林百川就是死人,虽然杜知书满口死人死人的叫著,但实际上他却也不是很认真地把林百川当死人看。百川兄有说有笑会动会跳还会生气,和个大活人又有啥两样……?而现在……这又和杀了人有啥两样!
偏偏这死人本来就死的,又不能给他请大夫,又不能熬药给他吃抹……杜知书颤著手用布块把林百川的脸擦乾净些,虽然他知道这只是徒劳,很快的那些尸血又会流得满头满脸都是……
望著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也不知道是自己心理作用还怎,杜知书怎麽看都觉得林百川那脱俗似仙、第一次见著就让他惊叹的脸,要比初见面时憔悴了几分,也忧郁了几分……
人都死了又怎麽还会憔悴?他又是为了什麽把自己搞得这麽忧郁?
才停著没一会,林百川的脸又被那黑红色的液体给沾染了,原本虽苍白却净透姣好的面容,现在却整个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