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脸来给璞玉认错,是他根本就见不着人,上哪去认那个错?!
璞玉始终跟他僵着呢,不愿见他。
每回一瞅见沈胜武的身影,就把门窗关得死紧,要不就干脆避开他,上陈淑华那去了。
沈胜武那个心焦,那个懊恼!
咋就连改过自新的机会都不给呢?!
其实璞玉也并非真较着劲儿存心和沈胜武闹,上他嫂屋呆着也不全是为了避开沈胜武。
事实上就赶在这几天,璞家便乱成了一锅粥。
原因无它,璞家大公子终是熬不住了,去了!
虽说璞大少的身体状况也是明眼人都看在眼里的,用药物吊着一口气,不是今天,也就是明天的事儿了。可对于至亲来说,尤其是对璞老爷和陈淑华,再不济,心里也是咯噔一沉。
不论是真伤心假伤心,挑着日子,妥当把人入了土,剩下大伙关心的就是璞家这份家业将来的去向。
璞老爷的意思很明白。
咱大的没了,还有小的,总之一句话,这大院儿就是怎么轮也轮不到别的人手里,那些有所图的,趁早甭惦记!
这么一顿折腾,忙里忙外的事儿虽不用璞玉惦记着,可要论这里里外外人,或探究,或鄙夷的目光,无疑也就只能璞玉自个受着。
以前璞玉对的人总够也就那么几个,现在一下子却要对着各种身份的人,还要接受别人对着自己好奇的目光。
璞玉心里膈应,面上却得强装从容。
有的时候,他真的很怀念在小梅园的日子,没有喧嚣,没有探视的目光,有的只是沈胜武那傻大个爽朗的笑声...
这天,沈胜武正上工,手里摆弄着酒糟米水,心思却找飞没影了。
这么多天了,没见着心尖上那人,这心里就跟灶上的鱼似的,煎熬得不行。
他想这么些日子了,就是再气,也该消停了吧..
转念想起那人的犟驴脾气,又觉得玄得慌。
对沈胜武来说,就是挨几十大嘴巴子,也比这样晾着他强啊。
可这见不着面儿,他就是有劲儿也没出使啊!
心里憋屈,手里就没得个轻重,半个酒桶都咣咣作响,直把挨在他一旁做活的二虎子弄得心里直犯毛,就怕这位爷一个使劲把酒雕子给啐了!
二虎咽咽口水,摸到他哥身旁,小心翼翼地“哥,你这咋的了?”
沈胜武眼都不眨一下,手上活儿不停,“没咋的,甭问。”
没咋,脸黑的,跟谁欠了你钱似的...”
二虎嘀咕了句。
“去去去,干你的活儿!瞎嘀咕啥呢!”沈胜武不耐烦地摆摆手。
二虎嘴一瘪,听话地不再多嘴,蹲一旁自个做活去了。
正当沈胜武还纠结着下工后要不要再去趟后院,没想到日思夜想的人他就自个送上门来了。
璞玉是跟着工头刘继昌一起进的作坊。
当然,他绝不是来找沈胜武的。
总归是下一任当家,进到自家作坊里露个面、探个班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有些人却偏不是这么想。
自己一直惦记着的人突然就出现在眼前,搁谁都得心里小激动一把,下意识自作多情想着,人可不就是想老子了,还特地找上门来!
沈胜武就是这样想着,心里都特美,一扫原先的阴霾,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毫不犹豫地,沈胜武挂着笑脸,迈着大步朝人走过去,张合的嘴几乎都要蹦出声儿呼喊对方,却在下一刻梗进了喉里。
因为人压根没拿正眼瞅他,璞玉见着他,反而侧身扭过了头。
摆明了要和沈胜武划清界限,好似俩人从未相识,沈胜武于他就和满屋子其他伙计们一样,都是第一次见着这传说中的小主子。
沈胜武愣了,甚至来不及收敛起嘴角那一丝笑意,就这么傻愣愣地戳那,对着心上人刻意的背影。
璞玉为啥装作不认识他?
其实,沈胜武心里明镜似的,无非是不想让人知晓他们私底下的来往,不想让人知道原来他们除了主仆关系,还有另一层瓜葛。
璞玉这是不想给自己招麻烦,毕竟一个是主,一个是仆,这之间的鸿沟,沈胜武是明白的。
虽明白这道理,可真对上如此冷漠的璞玉,沈胜武还是忍不住心寒了下。
就像原本冒着热乎气儿的一块心,突然砸进冰窖子里一般。
不自觉捏紧了拳头,沈胜武脸色微沉,随即还是没吱声,转身忙活去了。
斜眼瞟见沈胜武转身离开,璞玉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说实话,这么多天没见着面,当初那点气儿早就消了,其实璞玉自个心底也挺惦记沈胜武的,可在人前,他还是不希望和对方表现得太过亲密。
除去俩人身份不说,毕竟璞玉本身敏感,外头多的是人想看璞家的笑话,璞老爷不好做活,璞玉的压力又怎么会小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璞玉心想。
刘继昌领着璞二少看过了烧锅,随后又带璞玉下了趟新酒发酵的窖子,尝过了今年新酒,最后又召集了大伙给介绍了这位新东家。
待璞玉离开酒坊外头的天已经蒙蒙灰了。
璞玉谢绝了刘工头的陪同,自己抄小道回后院了,毫不意外的,半道就给人拦下了。
沈胜武其实一路都跟着,见刘师傅和璞玉分了头,才敢上前捉人。
冷冷盯着对方瞅了几眼,他扯过璞玉那细胳膊,拽着就给拖进小树林里头。
索性璞玉也没挣扎,要不然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