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成中文就很直白了,活脱脱就是陈一霖的遭遇。要是苏峻平还没明白过来,他就是傻了。
陈一霖在苏峻平要稿子的时候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他面色如常的把稿子递了过去,还细心的把折起的角抚平。他背完英语单词做了几道物理的压轴题,苏峻平把稿子还给他说:“跟我出来一下。”
说完抬手摔了个杯子,然后就拽着他的手腕一路往楼下奔去,苏峻平的手劲越来越大,能搓掉他一层皮,陈一霖一声不吭的仍由他拉着,还有心情对探出头来的王文杰挥挥手。
他把他拉到湖边的连廊里。
苏峻平完全是凭着气势往前冲,跑到连廊那股怒气忽然被堵,闷得他一口气不上不下险些背过身。
他大概是太气愤了,心头火烧得他口干舌燥,半天才憋出一句:“什么时候开始的?”
陈一霖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开始。”
苏峻平深吸一口气,觉得额头那根青筋都快炸开来:“那为什么不和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压着你,挤兑你,动用一切卑鄙手段为达目的不罢休?!我是这样的人吗?”
陈一霖没有说话,他的心里头有一种大限将至的轻松,就好像头顶高悬的尖刀,这一刻精准的落了下来,从此两眼一闭心无凡事。
苏峻平看着陈一霖的神情,就像被迎面泼了一桶冰水,他的心都被冻麻了,好一会儿才恢复知觉。
他摇了摇头,不自觉的放软了语气说:“阿霖,公平竞争,你可以早点告诉我,没关系的。”
陈一霖盯着他发红的眼睛,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他说:“我抢了你的女朋友,我对不起你,再这么虚与委蛇下去也没有意思,我们俩……就这么算了吧。”
苏峻平扯了下嘴角,然后一脚踹上了石栏,反作用力震得他骨头发麻。
“陈一霖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谁说你对不起我了,你怎么个对不起我了?你举个例子来说说看!罗青雨吗?她又不是老子女朋友!你跟她好上了我不会多嘴说一个字!我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回答吗?!”
陈一霖哆嗦了下嘴唇,他飞快的要紧后糟牙咬得牙都酸了才没有把那一点嚼烂了的心思给泄露出去。他想:小峻真是个好人,到这种地步都这么温柔,可是,有什么用呢?
这个世界从来不是按照温柔来划分的。
他乞求着这场处决快些结束,于是避开了他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说:“没用的,告诉你又有什么区别,只是徒增尴尬而已。不是罗青雨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没有她还会有刘青雨徐青雨王青雨。是我不好,我已经累了,我跟不上你的步调,我太固执太死板,总有一天我们俩会因为意见相左吵得不可开交,我们不适合做朋友的,小峻。”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触了下他的头发,“说真的,我们算了吧,我们真的不合适。”
苏峻平那瞬间的神情就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
他颤抖着点头连说了三个好,他从来是不相信怒极反笑的,都快气炸了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呢?可他今天真真体会了一把,非常轻松的笑了出来。
苏峻平:“说来说去,你就是要和我掰是吧?!你真他妈读书读傻逼了!”
陈一霖点点头:“我是读傻了,小峻,别自欺欺人了,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介意我做的事吗?你真的一点都不恨我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委曲求全,你到底为了什么呀!”
他知道苏峻平为了什么,为了他,他也知道自己的话是在别人心头上捅刀子,可是事到如今还要伤口一遮高高兴兴拉起手来跳舞吗?
陈一霖有点想哭,但他没理由哭。
苏峻平攥着拳头说:“陈一霖你他妈是不是欠揍?!”
陈一霖握住了他的手,用两只手,诚惶诚恐像捧着一个宝贝一样:“你生气就打我一顿,没关系的。”
苏峻平被一阵恐惧和愤怒的浪潮席卷淹没,那浪潮汹涌,有那么几秒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有呼啸的海浪,他伸出手揍了陈一霖一拳,正巧打在下巴上,陈一霖牙齿磕到下嘴唇,出了点血,他毫不在意的在手上抹了把。
那抹猩红的血把他的神智强行拉了回来,他突然间不能更清晰的意识到:他们俩完了。
那一拳就像某种等价交换的仪式,把两个人之间那浓厚粘稠的感情,切得干干净净。
事情已无力挽回。
在决堤的感情叫嚣冲来的时候,他脑中忽然钻出了一个念头,像座保护垒,他忽然挺直了腰杆想:“我为什么要迁就陈一霖呢?他说的没错,是他先对不起我的,他说要断难道我还要缠缠绵绵的不让人家断吗?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于是他点头说:“好,祝你和罗青雨百年好合,我等着吃你们俩的喜酒!”
吼到最后几乎嗓子开裂,他吼完不想看见陈一霖的表情,转身就走。
这件事不管怎么看都是陈一霖的错,可他心底有个角落哀哀的叫着:是你逼他的!那点叫声太微弱又太灼人,他不敢去碰,他只能在路上自我催眠,不停的在自己耳边念叨:“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他们走到这一步都是他的错,这种近乎邪教的自我催眠掩盖了苏峻平的心虚。
时隔多年苏峻平再回去去看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到如此地步他有很大的责任。
陈一霖害怕这份感情毁了原定的生活而选择逃避,他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