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视着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屋子,这座屋子曾在他最穷困潦倒的时候被卖掉,但房子是房子,不是家,家这玩意很久就没有了。
重新又拥有了这栋值不少钱的房子,穆宁没有一丝高兴和失而复得的喜悦,只觉得烦躁和好笑。
这他妈算什么?
他搞不懂老天爷干嘛让他回到过去,他无牵无挂也没有任何放不下的东西,回来干嘛?
刘哲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切菜做饭,一边跟穆宁说这两天的新鲜事,穆宁一直有应答,却几乎没动脑子听。
刘哲是穆宁从小长大的发小,学校的风云人物,高大帅气又有点钱,头脑聪明还带着瞧不起任何人的傲气,然而大家却非常宽容,把刘哲所有的一切都归为优点。
没办法,你得承认这世界上长得好看的人总占便宜。
两碗白花花的大米饭和一碟肉炒蒜薹端上来,穆宁端起来慢吞吞地吃,熟悉的味道。
“哲子,谢谢。”穆宁的声音不大,说得很含糊。
漫长的时光让他都快忘记曾有过一个‘好兄弟’,一个和他一起长大,曾经肯为他两肋插刀的好兄弟,一个默默喜欢他,却从来不敢说出来的兄弟。
现在他脸上充满少年特有的不羁和阳光,一脸的“老子天下第一”和“你们都是傻逼”的嚣张。
自己小时侯是怎么和他成为好哥们的呢?
早忘了。
穆宁的一声谢谢让对面的刘哲很意外,露出白花花的牙齿,伸手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地嘿嘿笑。
身高一米八,剑眉星目的小伙局促起来的样子竟然意外的可爱。
“你还跟我客气,”刘哲疑惑地问:“宁宁你今天怎么和平常不一样,怪怪的,到底怎么了?”
穆宁微笑着摇头。
这小子也就在自己和他爸妈面前才会露出这幅温和体贴的模样,在外面傲着呢。
刘哲说宁宁你看我干嘛,我脸上又没花。
穆宁想逗他说可比花好看呢,但说不出来,省省吧。
饭吃完,刘哲收拾碗筷,穆宁在自己家里四处看。
每一处布置都有熟悉的感觉,奇怪的是在上千个梦里,他却从来没有回来过这个本来该魂牵梦绕的地方看过哪怕一眼。
他不由得又想起了“上一辈子”的自己,退了游戏舱,把钱交给牛蓉蓉还她妈的赌债,后来不想看牛蓉蓉被逼债哭泣咬牙连自己的房子也卖出去填补进去。
那时候他也没料到耗尽力量将赌债还清,‘女朋友’不但不感激反而大吵大闹,赌气离开。
穆宁连饭都快要吃不起,去见她,她却只是平静地说咱们分手吧。
好嘛,分手吧……
那时候的穆宁也没有哭喊着要补偿,因为他发觉即便自己去为牛蓉蓉还了赌债,他也没有感受过一丝开心,而自己交了四年的‘女朋友’以那样的时机跟方式离开,他都没痛苦。
他只是点点头捡起被摔在地上的衣服离开,让牛蓉蓉原来做好战斗的准备都成为笑话。
所以你看,什么情啊爱啊也不过如此。
那时候的穆宁很淡定地借钱买了游戏舱,在昏暗阴冷的出租屋里开始了自己的游戏生涯。
“宁宁,明天我妈炖汤,我给你带些吧。”刘哲一边把碗筷往洗碗机里摆一边问穆宁。
刘哲家庭条件很好,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受苦,家里家外一堆人疼,蜜罐里泡大变成了小霸王。
这样的刘哲,把他搂在怀里说穆宁我爱你,说我一定不会让你难过,然而得到的却是一句:“你走吧,以后不想再见到你。”
刘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狠狠报复牛蓉蓉,让牛蓉蓉家破人亡,没得来穆宁半声称赞。
你是在为我报仇,还是只在迁怒她,谁知道呢?
那个时候的穆宁已经沉寂在游戏的世界里,不再浪费多余的情绪了。
“宁宁你想吃水果么?”刘哲拿着一颗苹果跟一个梨:“选哪个?”
“苹果。”穆宁不由得微微一笑,他没来由想起上辈子他选的是梨。
穆宁家不大,总共八十平米不到,小时候的他也还算爱干净,家收拾得井井有条。
两间卧室一间大的是以前他爸妈住的,现在他们各自组成了家庭,早没自己什么事。
穆宁也不在乎,时间早把所有情绪都冲淡了,连当初撕心裂肺的哭泣和苦苦的哀求都消散得无影无踪。
小时候的穆宁也曾经有过快乐的童年,爸爸妈妈都是小有名气的建筑师,他从小就喜欢各式各样的大楼模型和图纸。
他的志向就是当个像他爸一样伟大的建筑师,盖出世界上最最厉害的大楼。
不过谁能想到两位建筑师婚姻破裂的时候会不约而同推让未来的小建筑师,拒绝带他走进各自新家庭,在法庭打起攻防拉锯战呢?
房子留给你,生活费打过给你,其他的原谅爸爸妈妈忙着追求各自真爱,顾不上了。
穆宁在看自己房间的墙壁上贴着的大楼线稿,勾勒得很仔细,却粗糙幼稚,他一直爱画这些小玩意。
旁边斜着钉了三支大拇指粗细,从两米到三米长度不等,材料和颜色也各不相同的金属柱子,通身擦得铮光瓦亮没有一丝锈迹,一端逐渐变细尖锐如锥针。
穆宁伸手摸了摸最短的一支,长度只有两米,原来的镀锌层已经被擦去,露出不锈钢特有的银灰金属色,触感冰凉。
这三支避雷针都是从被拆除前的高层建筑上取下来的,是穆宁初中毕业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