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被他们顺手杀了,我可以说,当时我就在那辆车里。”
纪桓大惊,兄弟阋墙,恐怕是任何一个正常的父亲都无法忍受的;如果赵承真的这样做了,中山王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纪桓霍然变色,语气异常严厉地说道:“大王,陷兄长于不义,这就是父亲和臣教您的吗?”
赵承本身对“陷兄长于不义”并没有多少感觉,反正他那兄长本来就没什么义。他对纪桓解释道:“先生,赵舜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刻薄寡恩,好大喜功,心胸狭窄,如果他真的做了储君,恐怕还比不上赵显。父亲根本不可能因为这事杀了他,我只不过想让他暂时翻不了身而已。而且此事一出,就算父亲不急,群臣也会逼他立储的。无嫡立长,储君之位必定是赵显的,而我,只要跟赵舜一起离开长安就可以了!”
可无论赵承怎么说,纪桓就是不松口。最后纪桓翻身下榻,重重顿首:“大王行差踏错都是臣之过。”这一动作简直耗费了纪桓那具虚弱的身体里所有的力量,他这一跪就再起不来了。赵承的心疼得都要揪起来了,哪里还会不依。他慌忙把纪桓抱上榻,哄道:“好了先生,我错了,你不要生气。”
模模糊糊间,那少年已经长得和自己一样高了,纪桓无力地倚在他肩上想道。这世道那么险恶,要逼得一个孩子非得通过阴谋诡计才能活下去吗?纪桓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无能为力过,他暗暗攥紧了拳头:如果非要有人染上鲜血才能活下去,那也不该是他。
七月里,最后的暑热疯了似的袭来,简直比夏天还要难捱。纪桓的伤倒是一天天好起来了,太医前两日又给他换了一副药,并且允许他每天出去走动一两个时辰了。
赵承没再提过那桩上不得台面的事,可纪桓知道,他没有一刻不在苦思冥想怎么离开长安。纪桓心酸地叹了口气,他是天之骄子,本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使他只是个装了一肚子稻草的绣花枕头,也该在封国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富贵荒唐的日子,凭什么要为了活下去而奔忙?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纪桓深吸了一口气,随手拿过一支简牍,草草写了些什么。然后他取出检盖住简牍正面,用绳子细细绑好,在封泥槽中打了结,又用封泥填满,最后盖上自己的私印。检查无误后,纪桓将其交给一名内侍,吩咐道:“送去给我的家丞。”
纪桓身在长祚宫,也时时放不下家里,三天两头要给家里通回信,赵承也不以为意。
“阿桓,你这是何意啊?”椒房殿里,皇后纪氏面色无波,手里把玩着那支羽箭。
纪桓顿首:“中宫,这便是射伤臣的那支箭!”
纪后一挑眉:“哦?阿桓,一支箭而已,别说你没法证明这箭出自中山王府;就算这真的是中山王的,也依旧说明不了什么。若是旁人偷的呢?若是他府里下人自作主张呢?”
纪桓面对纪后咄咄逼人的质问显得有些迟疑,他低下头,轻声嘟囔道:“中山王天皇贵胄,怎么会跟臣过不去?臣所求的公道,也只不过是想让中山王对家里自作主张的刁奴略施惩戒而已。”
纪后打量了纪桓半晌,突然笑了:“阿桓这点要求,姑母想来还是办得到的。只不过,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纪桓摇了摇头:“足矣,中宫总不能不顾及中山王的脸面。何况臣并无大碍。”
纪后的神色里大约有几分心疼,最后她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孩子……唉,有什么难处只管对姑母说,姑母能帮的总会尽力。”
纪桓欲言又止,只看着纪后不说话。
纪后心情正好,不禁失笑:“跟姑母还客气什么?阿桓尽管说就是了,就算为了延年,我也会尽力的。”
纪桓突然离座对纪后施了个大礼:“长安危险,臣……想离开长安。”
哪知纪后勃然作色:“你说什么!纪桓,你父亲三十年辛苦打下的基业,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吗?!我纪家什么时候出过你这种没出息的子孙!”
纪后的话倒是让纪桓有些疑惑,他不禁抬头看了纪后一眼。纪后自知失言,却也没多说什么,只重重地哼了一声。
纪桓满脸都是泫然欲泣的委屈:“臣除了每天随便教常山王念念书,就是跟几个朋友一起聚聚,向来安分守己,从来没跟人起过冲突,更没有得罪过中山王……的家人。他为什么下这么重的手?算来臣明年才弱冠,如意还在襁褓中,父亲也不在了,臣……”纪桓说到纪延年,还真伤心了起来,他霍然抬头,恳求道:“姑母!”
纪后念及新丧的弟弟,心里也软了三分。她对纪桓没什么感情,可纪延年却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纪后叹了口气,对纪桓说道:“阿桓,你先容我想想吧。你伤还没好,这些天好好养身体,就不要四处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可甘为人做嫁裳
纪后跟她三个庶子的关系绝对谈不上亲密,但好歹算得上礼数周全。不过赵承不一样,不知为什么,纪后对他特别厌恶。纪桓绕了这么一大圈,就为了让纪后松口,“顺便”答应帮他劝今上放赵承就国,可惜没想到,纪后居然连放自己离开长安的打算都没有。
……他们兄妹间到底是不是一条船上的?明明纪平让他尽快离开的!
出了椒房殿,还得走好大一段路才能到他停放马车的地方。纪桓的伤还没好利索,走走停停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