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心中那深深的失望又该如何去抚平。
他抬手用力地捂住嘴唇,但那种从嗓子眼发出的痛苦呜咽声,还是抑制不住地从指缝间传了出来。
滚烫的泪水涌出眼眶,沿着那绝美的脸颊一滴一滴滑落下来。
四年来,陪伴他的惟有无尽的悲伤,无尽的思念,无人知晓他的苦,也无人知晓他的泪。
然而再多的苦与悲,他都无怨无悔,甘之如饴。
兴许是父子连心,原本还在沉睡的小人儿,竟然睁开了双眼,直直地望着锦言,而那双清澈的漂亮黑眸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好奇和惊愕。
一大一小,相互瞪着,气氛有些怪异起来。
小人儿在眨了眨眼睛后,撑着小身板跪坐起来,微微前倾,小手抚上锦言的额间,“这个和我阿爹背上的一模一样。”
简单的一句话,已经证明一切。
锦言心潮涌动,但面色渐渐恢复平静,也眨了眨眼睛后,露出一个笑容,“嗯,一模一样的。”
“我叫云桓,你叫什么名字?”小人儿又朝他靠了靠,两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很有礼貌地先报出姓名。
“锦言,吾名锦言。”锦言抬手温柔地抚摸小人儿的脸颊,神情宠溺而怜爱。
“你真的是锦言?”再次确认。
“是的,正是锦言。”再次承认。
“果然同我长得很像。”小人儿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模样极为不满。
“……”被如此对待,锦言不禁愣住了。
“你先不要说话,我想要静一下。”小人儿有板有眼地说完这句话后便跳下床,赤足在屋内转悠起来,看得锦言莫名其妙之余,又心疼不已,身形一闪,便已将人抱在怀里,用衣袍裹住那双
已经微微冰冷的小脚板,随即出了屋。
“桓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阿爹人呢?”提起那人,心口止不住地一痛。
“桓儿跑出来玩,遇到了姐姐和哥哥,他们就带桓儿来了这里。阿爹在钱庄里,不过桓儿也不知道钱庄在那里。”小人儿难过地说道,其实他也好想阿爹。
锦言下意识地朝对面望了一眼,只是隔着太多的房屋,什么也没能看见。然不待他开口,耳旁又传来稚嫩的质问声,“你为什么不要桓儿?为什么不要桓儿和阿爹?!”
锦言抿了抿唇,秀眉微微颦起,神色有些不太自然,一时也弄不清儿子话里是什么意思,便只有沉默不语。
“我知道你是我爹爹。”见他不说话,小人大声吼道。
“我…桓儿……”锦言目瞪口呆,心中弥漫酸涩。
小人儿抬手捧起他的脸,哭泣道,“桓儿亲耳听到楚大伯说桓儿是锦言的孩子。呜…桓儿找了你好久…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要桓儿…桓儿很乖没有不听话…呜呜…”
那挂满泪水的脸蛋,满是委屈和无措。
这一刻,锦言心疼的碎了,慢慢搂紧怀中人,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一下,晶莹的泪珠再次滚落,但黑眸里却泛起丝丝笑意,如春水般化开来,“桓儿,是爹爹不对,对不起…对不起……”
父子的第一次见面,如此尴尬,也如此简单。
所有的悲和苦,在这一刻全部化为乌有。
然而小人儿哭闹够了,便慢吞吞地再次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抛下桓儿和阿爹?”
“有些事必须要爹爹去做,所以爹爹离开了。”锦言无奈苦笑。
“那现在都做完了吗?”小人儿期盼地问道。
“唔…大约还没吧。”
“那什么时候才完?桓儿想要爹爹。”失望地皱起眉,稚嫩的声音依旧慢吞吞。
“以后爹爹会去看你的,下次不可以乱跑了,记住了吗?你阿爹一定急疯了,爹爹现在就让人送你回去。”锦言压下心中的不舍,他知道云桓对那人代表什么,如今小鬼私自跑出来,只怕那人早已急疯。
“为什么不是爹爹送?爹爹不想去见阿爹吗?”
“…你阿爹已经忘记了爹爹,所以我们见面是个秘密,你回去后谁也不能告诉。”锦言叹了口气,想到今日与那人的处境,忍不住自嘲地一笑。
“再让阿爹记起你不就好了吗?”小人儿想了想,高兴地提议道。
“不可。”锦言微微笑道,若是记起,一切不就白费了吗?
“我就要,我要爹爹,我要阿爹。你不答应,我就不回去了,让阿爹难过担心去……”
这不依不饶地任性,倒是像足了自己。
锦言有些头疼地扶住额头,看来有必要和这个小鬼好好长谈一番,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得让人去钱庄一趟。
不到一会儿,柳诗诗进来了,锦言将一封信递给了她,只让她交予那钱庄内任何一个人便可。
锦言到底还是低估了自家儿子,父子二人一阵商讨下来,锦言被儿子的一哭二闹三任性逼得连连让步,最后竟还答应与容若尘见面。
小人儿见自己的小小计谋得逞,也开心地露出一个笑容,然后乖乖地睡觉了。
锦言则一夜无眠,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个小恶魔当真是自己儿子?而这父子相认,到底是好还是坏?
*
深夜时,夜白在大街上找到神情呆滞的容若尘,并将那封信交给了他。
容若尘在看完信后,慢慢地扯出一个微笑,“桓儿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父子见完,两只相见。
文也快完结了,大宝心中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