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其实也不想,但他的存在好像就是如此微茫,他也想留给房东大娘一些看着精巧的小玩意。可是都没有。
小天翻遍他全部的东西都没有。
张浩前些日子买给他的每样儿东西都在,大部分还是在张浩家。小天这边儿只有条上好的毛毯,两件儿羽绒服和一套保暖内衣裤。
意外的还有张浩留下的一条贴身内裤。已经叫小天宝贝似得跟羽绒服都妥帖的包进毛毯里了。有些东西再好也不适合他。
就只能留着看,当宝贝,当念想!
小天算了算,张浩消失都有一个月了。小天就想其实张浩现在出现也好,他都不会躲着。然后他们俩把话讲明白。
要么像这样儿,自己也走了,不清不楚的。
可是他也不知道张浩在哪儿,张浩家小天不想去。稀薄。小天感觉自己就像是稀薄的氧气。存在,但也没存在多少。
就连那个跟他曾经最亲密的人身边儿也没有多少自己的存在。
一想到这小天就难受。小黑脸儿就苦。
心挺难过的,比不好受还高了一档次。小天很难有难过的时候。现在他想想,这大部分还都是跟张浩闹的。
第一次让他觉得难过是家里出事儿。然后遇上张浩。
难事儿苦事儿小天也只是觉得心里堵堵的,睡一觉都能好。可难过却是麻木,心都不堵了。整个像是被剖开了一般。
不得不说小天这傻娃确实觉得自己挺坏的,都没脸面对小妮子,如同是他先招惹的张浩,然后被抓奸的感觉。
这让小天感到他仅有的自尊是亲手被自己给践踏了,脏了,不干净了!
而张浩多日也曾来找他更是无形中让小天认为是证实了小妮子那番话,张浩对待人事物什么的,其实压根就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晚上也有些阴嗖嗖凉,小天裹紧了自己身上洗得辨不出色彩的毛衣瑟瑟。板车就是一三驴子。四周通风,顶上无棚。
可能也是天儿黑的缘故板车老板想着回家,装了电瓶的三驴蹦子开得快,满世界的霓虹绿彩,都让小天感到无所适从!
冷面店出手很快,陈森连着两天酒喝的也是蒙了。
直到第二天睁眼就是小天拿条湿手巾给他净脸,宿醉后口干舌燥的陈森这才后知后觉的隐隐想起来他这店转手的事儿,怎么着也得先跟房东通个气儿啊。
“额。”陈森支着床一手扶额的强撑起来,头疼欲裂:“小,小天。你没收拾呢?”
小天见陈森醒了才吁口气,笑着拍了拍海绵垫子边上自己的两包行李卷:“老板我已经把家的房子退了,我都好了!”大力拍拍,小天冲陈森笑。
联系房东倒比陈森自己贴出兑强,解约书一签,陈森屋子里的桌椅板凳,煤灶冰箱都不再用时间找地方转手卖。
房东给了陈森一万的好处费,同时扣除三千陈森的误工费。没啥剩下的了,房东给陈森三天时间收拾他自己的铺盖滚蛋。
陈森有种无债一身轻的松摊。
需要带走的也不多,简单。陈森整理的很快。
多都是潘桃这几年陈森给买的衣裳,整整占了大半儿。
潘桃被陈森捡回来那年又瘦又小,陈森把最初那年给潘桃买的内裤袜子捧在手里笑,眼神直直,嘴角含笑。
这么小巧,陈森试试往自己脚上套套,就连半只脚掌都难撑进去。可是怜人儿呢,袜桩是只可爱的小狗图案。
潘桃的鞋也十来双,春秋冬夏的,新旧混杂。甚至还有双潘桃都没来得及上脚穿出去的。粉色的凉鞋,牛皮裁制。拿在手里都很软。
缓缓眼里的湿,陈森控制了好一会儿才把潘桃的东西都打包装箱。
等轮到他自己便快得多。陈森衣服也没几件,夏装就那么两套换洗穿。冬季棉裤里的瓤子年头多的穿上也不是那么抗风了。
搁手捣腾半响,陈森还是没舍得扔。
春末下了场薄雨。淅淅沥沥连着好些天。
陈森从工棚里出来方脸满是灰尘。出来也就是喘口气儿。陈森就着残破木桌上的水壶狠狠湿润了他干渴的喉管。
一边儿不远的小天穿着件儿宽大的灰工服,挥汗如雨拿着铁锹,两根儿细竹竿胳膊使劲儿搅动着面前的水泥。
陈森挥挥手喊:“小天过来。”
小天听声儿看向陈森,一排铮亮的小白牙一喽就是一灿烂的笑脸儿:“诶……”
连跑带颠儿的小天凑近陈森身边儿瞅。
陈森从蓝色工作服的里兜儿掏出满满一捧圆石子全都给了小天:“够不。”
“够啦够啦。”小天笑呵呵的点头,埋汰的小手往身上抹抹捧过去,一颗一颗的往捡来的矿泉水瓶里小心着装。
陈森也笑了:“小天,晚上哥你给炖几条泥鳅。”
小天不禁抬头瞅着陈森沉思了会儿,大眼儿满是渴求,抿着嘴角最后还是摇摇头:“贵啊老板。”
陈森同样满是泥垢的大掌不禁拍了拍自个儿面前的这小傻孩儿:“不花钱,哥工友从老家带来老多了,大伙都分了几条。”
大眼儿一亮,小天笑开了:“嗯,那行!”
“行,你这边儿完事儿了回家先玩儿吧。”陈森说着带上夹在腋下的手套儿。
小天还在不停的晃动瓶里的石子出神:“嗯。”
陈森回身走出了几步,后面儿的小天便大声儿喊了:“老板你小心点儿啊!”
陈森带小天从冷面店搬家那天,天头如常的好。
也不挑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