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大功了。”
谭鸿飞小声问道:“怎么?”
“看出来了吗?”顾昀懒洋洋地说道,“洋人管事的那位现在肯定是非死即伤,现在领兵的人对京城一带明显不熟悉,否则不会激愤之下就贸然派探路鹰乱飞。”
皇城居中,京畿重地从来森严,绝不允许随意窥视,就连玄鹰也不敢乱飞,哪怕在非常时期,玄鹰也只敢在北大营驻地落脚,撤下鹰甲后骑马进京。
但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玄鹰之所以不敢飞,并不是因为玄铁营特别守规矩,而是顾昀知道,玄鹰一旦越界飞入,很容易就会触碰到“禁空网”。
京城九门外有一圈看不见的‘禁空网’,始建于武帝年间,花了三十年才落成,是灵枢院的杰作,禁空网一圈下面有无数暗桩,总调度就在起鸢楼上。”
起鸢楼之所以建那么高,除了供四方来客吃喝玩乐之外,还有个非常重要的作用——它是禁空网的总桩,“摘星楼”上有个“天圆地方阁”,平时是重重锁死的。灵枢院为了这个天圆地方阁,不知熬秃了多少大师的头发,它会在九门外打出一圈特殊的光网,非常细密,即使是夜里,也会轻易被星月或是火光所掩盖,除非天赋异禀,否则肉眼几乎看不见。
这层光网距离地面三十丈,不会影响地面人畜往来,如果有人乘鹰甲飞过,三十丈低空之下一定会被九门卫兵发现,有白虹箭等着他们,而一旦鹰飞高度超过三十丈,就会触碰到禁空网。
被碰到的光网将折射回天圆地方阁,再经由特殊的镜子打回禁空网一带地下的暗桩,那些暗桩会随着天上光信号弹出,锁定来犯者位置,同时从八个方位放箭,鹰甲倘若躲闪,就会发现在禁空网范围之内,躲到哪都有暗桩的明枪暗箭如影随行。
只有除夕当天,天圆地方阁一年一检修,会暂时关闭禁空网,由红头鸢上的岗哨代替瞭望。
“探路鹰有去无回,洋人统帅很快会想起传说中的禁空网,烽火令下,红头鸢全部上天,禁空网位置也会跟着调整变动,他们一时半会弄不清那玩意变到了什么地方,越逼近京城,越不敢把鹰甲放得太高……”顾昀跟谭鸿飞咬耳朵道,“传令下去,让弟兄们休息好,入夜动手,玄鹰先行,从高处压住了,轻骑再自两翼奔袭,冲散敌阵,不要恋战,一击即走,省得被困住,车兵假装断其后路,炸上两三回合就放他们退走,不要逼得对方鱼死网破,咱们兵力不够。”
谭鸿飞小声问道:“大帅,我们干嘛不在城中打伏?”
“谁大白天打伏?”顾昀翻了个白眼,“脑子有病吗?”
……雅先生想必要连打两个喷嚏了。
谭鸿飞虚心地琢磨了一会,感觉十分有道理,于是又问道:“大帅,那你怎么知道他们入夜会走到这?”
顾昀:“你家雁北王算的,算错了罚他薪俸,反正他一点压岁钱顶我半年俸禄。”
长庚正坐在一边修理铁弓的皮握,打了一宿仗,那里磨破了一点,他便不知从哪里摸出了小刀锉子和一小块皮,十指灵巧异常,让人眼花缭乱,骤然被点名,长庚头也不抬地冲谭鸿飞笑道:“反正里外都在侯府账上。”
谭鸿飞是个粗人,“与我同袍者皆手足”,并肩一战后早拿他雁北王当了自己人,都不在意他娘是谁了。听了这话,当下口无遮拦地打趣道:“咱家王爷跟大帅不分彼此,要是位公主就好了,咱玄铁营里没准能像当年一样多个公主帐呢。”
顾昀:“……”
他忍不住舔了舔发痒的牙根。
长庚手上一顿,顺着谭统领的话音道:“可惜没长花容月貌,掷果盈车的大帅不肯要。”
谭鸿飞没心没肺地道:“哎哟不对,皇上平时以‘皇叔’称呼我们大帅,差了辈分啦!”
顾昀:“……滚蛋!”
纯属闹着玩的谭统领与别有心肠的雁北王相视大笑。
入夜,不远处传来一声布谷鸟叫,这是敌军已入斛中的信号,谭鸿飞刚一动,被顾昀一把按下。
“再等等。”顾昀低声道,“等四更天。”
他的眼睛在黑夜里亮得吓人,好像一对见血开刃的神兵。
谭鸿飞忍不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王爷怎么算计的,真是……”
顾昀刚想说“他的老师是钟老将军”,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的长庚便忽然在身后接道:“一天到晚精打细算练出来的。”
谭鸿飞:“啥?”
长庚看了顾昀一眼:“要攒嫁妆,好嫁大将军。”
顾昀:“你们俩没完了是吧?”
谭鸿飞那二百五“嘿嘿”地笑了起来,顾昀对这种专门负责“哪壶不开提哪壶”与“不遗余力为主帅心里添一砖堵”的狗东西简直无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长庚那小子在他面前越来越无所顾忌了,顾昀当时在温泉别院劝他“少背点包袱”,人家居然听进去了,果然就给他“轻装上阵”了。
长庚深知进退之道,拿顾昀开完涮,立刻往回找补道:“义父,我开玩笑,别生气。”
谭鸿飞:“咱们大帅才没那么大气性,我老谭这么多年,就上回在宫里见他发作过一次……”
此言一出,连谭鸿飞都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讪讪地噤了声。
顾昀脸上的神色登时淡了下去。
谭鸿飞憋不住话,过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道:“大帅,那件事……”
顾昀截口打断他:“告诉玄鹰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