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觉得李兄既有如此本事,就不该埋没于山野,更何况如今正是风雨飘摇之际,所以就自作了主张。李兄若实在不愿传授九番阵,容燮绝不敢勉强。”
李章始终很安静地看着容燮,这时也很平和地对他说:“容少爷既是知道得详细,想必也知道九番阵乃是穆统领所传。李章见弃于师门,已然自愧,不敢再错上加错。何况容少爷的乡兵与王府侍卫营的职责不同,九番阵也并不适用于大规模作战。据李章看来,这些乡兵的素养已非寻常军士能比,临敌之际只要能料敌于先、攻敌不备就必能收到奇效。所以,容少爷如今真正需要的,不是九番阵,而是一支高效有判断力的斥候队伍,有了他们,这二百乡兵就将是一支奇兵,一支能决定战场生死的精锐奇兵!”
容燮越听眼睛越亮,不等李章说完,目光已经灼热得仿佛能迸出火花。他几步跨到李章身前,一把握住他的手,再次恳请道:“我果然没有看错!留下来吧,李兄!你不带兵,才真是暴殄天物!”
李章愣了一下,心里不能说毫无触动,却始终有种莫名的抗拒感。他一时不明白这种感觉的由来,已经习惯于相信直觉的本能让他继续拒绝着容燮。
于是他坚决地抽出自己的手,低眉摇头道:“我也只是随口一说。我原本就只是个侍卫,哪里知道如何带兵。容少爷家学渊源,所带乡兵已是不容小觑,日后必能闻达于天下。”
容燮皱眉盯着李章,忽然问道:“李兄是在担心……皇上?”
李章抬眼看着容燮,反问道:“容少爷又为何对李章如此执着?”
容燮与李章对视良久,末了微微一笑,说:“容燮渴望有所作为,私以为李兄应与我相类,故而不愿看着李兄受困于往事,甘心沉寂。”
李章摇头:“我没有容少爷那样的抱负。”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盯着容燮的目光变得有些尖锐:“容少爷的抱负又是什么?”
容燮的笑容变得越发愉快了起来:“李兄是在怀疑什么?容燮的抱负,自是为这一方乡土求得真正的平安。”
李章微微蹙眉,看着他没有接话。
容燮敛起笑容,低声轻叹道:“李兄恐怕不清楚此次张垣之失的意义。往年蛮子过来打草谷,皆从关防薄弱之处攻入,地点不定,人数不多,让官军防不胜防。这次却集中破关而入,想必是动了其他的心思。皇上迟迟不调定南军北上,又与鲜卑眉来眼去。容燮担心皇上为了一时的安定而将上谷割让给鲜卑,若真如此,就将是上谷百姓之难了!”
李章想也未想就断然否定道:“不会!他……皇上绝不会如此行事!”
容燮一愣,玩味地看着李章:“哦?李兄何以如此肯定?”
李章面不改色地迎视着容燮的目光,淡淡地说:“我在他身边多年,知道他会任性胡闹,却不会轻易认输低头。割地求和这样的事,他连想都不会去想。”
容燮有些意外地打起了哈哈,将话题一带而过道:“看来还是李兄了解皇上,倒是容燮多虑了。不过,虽有李兄如此肯定,容燮终不敢过于大意,乡兵之事仍是想请李兄多多指教,尤其是斥候一职,确实需要李兄点拨指教一番才好。”
李章知道推辞不掉,便也不再坚持,只是强调道:“斥候之说我也是当初听表哥言及一二,自觉特别而重要,而略有些自己的想法,不过是些纸上谈兵的念头,与大家共同商讨尚可,指点请教却真是当不起的。”
容燮见李章答应已是欢喜不已,李章再说什么都自管点头,当下与李章一起去选了十个精明强干的乡兵作为斥候人选。那些人原本是乡兵中的领头人物,被少爷选中自是骄傲,听说要跟李章学艺却都面露怀疑与不屑之色。李章也不多说,只让他们第二日先去绕着几个庄子跑上一圈再回来,就把他们打发走了。然后,他让容燮去找熟悉柔然与鲜卑语言的通译,每日晚上教大家蛮子语言。
容燮自是一一照办,李章担心张羽寻不到自己,打发人去山前村知会过赵大妈,才倦倦地去见芷清。
芷清骤然看见李章脱了面具的样子,顿时忐忑不安了起来,后悔自己的多事,闷闷地绞起了衣摆。
李章见状暗自摇头,轻声劝她道:“妹妹知我不会坐视不管,我又怎会怪你。既然容少爷已经知道我是谁,也就没必要继续戴着它了。这边的地形我已熟悉,真有万一,躲进山里总是可行的。”
芷清闻言不再多说,心里却和李章一样,对容燮隐约有了不好的感觉。
建平三年七月,鲜卑柯留比部与步依希部突起争端,在集宁大打出手。苏青阳在并州严阵以待,柔然军也陈兵于九原、云中边界。
司马逸让靳白每日将北疆暗卫传回的汇总消息报于自己,对鲜卑两部的自乱颇为满意,对靳白笑道:“钱俊还真是会办事,竟能说服鲜卑单于献出王杖!柯留比与布依希此回怕是不争出个结果不能罢休了。”
靳白哂笑道:“还不是皇上许了他自由通关与武力支援的好处!皇上真打算把定南军调往幽州?周大人恐怕又要抱怨了。”
司马逸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如今北疆才是重点,南面让沈尧臣盯紧些,让他手下那些官与各地夷族和平相处不惹事端,也无须平度始终在那里镇着。大军调度虽费粮草,非战时期一路筹措也并不困难。幽州一向有屯田的传统,正好让平度也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