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不女的人,都有着严重的生理性厌恶,只要待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就心慌气短浑身炸毛。因为这个,他连公共磁浮车都不愿意坐,特意攒钱买了个哈雷机车。
说他拉风还真是冤枉他了,他就是有病,怕人。
所以他才屈才签了这份工作,当巡逻员别的好处没有,就一样,不用跟人打交道。他现在最大的社交活动就是每个月去一趟区长办公室,汇报一下本月工作情况,而已。
至于那些需要照顾的动物,对他来说都是小意思——他随便开着巡逻车转一圈,大家就都跪了好么。
巡逻员宿舍在二层,周惟刷虹膜进门,刚进玄关一个黑白相间的身影就扑了过来,抱着他的大腿又是拱又是咬:“嗷呜嗷!”
那是一只半大熊猫,长得圆头圆脑的,大脸大耳朵大屁股,胖得都有点淤了,动一动浑身的肉直颤悠。
“全儿,起开,爹给你弄吃的。”周惟冰封雪盖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暖意,摸了摸熊猫的头,一步一瘸地拖着胖团子走到厨房里,拌了一盆熊猫饭搁在餐台上。
胖熊猫欢呼一声,贱兮兮地拱了拱他的屁股,爬上餐椅去吃饭了。周惟这才腾出工夫给自己泡了一碗即食面。
一人一熊猫面对面坐在餐台边,周惟“吸溜吸溜”吃着面条,熊猫“吧唧吧唧”舔着营养饭,窗外大雪纷纷,屋内暖意融融。
“以后就剩咱俩啦。”周惟叹了口气,对熊猫说,“老家伙死了,再也不会有人来偷我的钱,也不会有人踅摸着把你卖了还债了。”
“嗷呜?”熊猫莫名所以,抬头看看他,嘴巴周围全是糊糊,鼻尖上还粘着一大粒营养豆。
“真蠢。”周惟伸出一根指头把营养豆拨拉下来,揉了揉它的大头,“就你这傻样几百年前是怎么当国宝的?”
“呜呜。”熊猫讨好地嘟哝了一声,继续拱在食盆里舔饭。这货是一年前周惟进山巡查的时候发现的,当时才三个月大,大概是被母亲遗弃了,蜷在雪窝里几乎冻死。周惟把它捡回来,使尽浑身解数才保住了它的命,又花掉了几乎所有的工作预算,才把它养成了现在这个胖得跟球一样的德行。
也许是同为弃儿,惺惺相惜吧,周惟把它捡回来以后一直养在自己宿舍里,还随自己的姓给起了个名儿,叫周全。上礼拜他正式向区里提了申请,没意外的话这两天领养证就应该办下来了。
人他这辈子是受不了了,就养个熊猫吧,反正去年他已经考到了国家一级猛兽饲养师执照,可以申请领养野生动物了。
吃饱喝足,去楼下溜了个弯儿,天也慢慢黑了。周惟洗了澡,穿着红内裤四仰八叉躺在他的巨型床垫上,今年是他的本命年,没人惦记他,他只能惦记他自个儿,买一打红内裤放在抽屉里慢慢穿。
日子总要过下去的,一个人的日子,也是要过下去的。
熊猫不知何时蹙了过来,趴在他身边,把大头搁在他枕头上。周惟拨拉了一下,没拨开,就由着它去了,翻了个身,熄灯睡觉。
外面雪停了,月亮露了出来,冬月十五的月亮格外地圆,映着雪光,亮得刺眼。
忽然,一个黑影掠过了窗户,周惟眨了眨眼,怀疑自己看错了,刚要接着睡,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谁啊?”周惟皱眉问,爬起来披上一件浴袍。
门外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很年轻,语气很恭敬:“请问周先生在吗?”
周惟犹豫了一下,开了门,保护区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应该不会有人来打劫,这人知道他姓周,说不定是区长前两天说要派过来的实习生。
门外站着一个身材极为高大的青年男子,比一米九的周惟还要高出七八公分的样子,宽肩窄臀,壮硕结实,一头栗色卷发,灰眼睛,一看就是个外国人。
“你是?”周惟有点疑惑,上下打量他一番,问道。
“您是周惟周先生?”外国人客气得不行,微微弓着腰,像是面对着什么大人物。
“我是。”周惟看他背着旅行包,大衣肩头湿漉漉的,融化的雪水还在往里渗,不好让他在楼梯上站着,让开一步,“外面冷,有什么话进来说,区长派你来的?”
“主君!”外国人忽然激动起来,不由分说“噗通”一声单膝跪倒,一把抓住周惟的右手就往嘴边亲。
我去!周惟本来就有人类禁断综合症,被他一亲恶心得差点跳起来,飞快缩手,咆哮道:“你你你干什么!站起来好好说话!”荒郊野外都能遇上男流氓真是世风日下啊尼玛!
“陛下!”外国人眼含热泪,热切地看着他,“主君陛下我总算找到您了!”
“说人话!”周惟都有心揍他了,这货是来提前过愚人节的吗?
“哦哦,对不起我太激动了,还没有向您自我介绍。”外国人终于站了起来,哈着腰恭敬道,“我叫瓦龙汀,是摄政王殿下派来的信差,帝国正处于危险之中,请主君陛下您务必早日回归,领导人民战胜邪恶的敌人!”
“……”周惟直着眼睛瞪了他两秒,指了指客厅,“你先进来。”
“是,陛下!”自称“瓦龙汀”的信差立刻顺从地走了进来,站到周惟手臂的延长线与地面交叉的地方,一寸不差。
周惟关了门,走到餐台边抄起一把漏勺,觉得不趁手,又换了一把折凳,轮了轮,呼呼作响,指着他狰狞道:“说人话!”
“陛下?陛下您不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