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挥手,截住他的长篇牢骚,问:“与你同行的摄政王呢?”
“摄政王?哦,对,摄政王呢?”小襄王不知是真是假地左右看了看,继续吐苦水:“唉,你说摄政王啊?我这一路,可被他累得不惨,当初还不如只派我一人去呢……”
“摄政王呢?”这几日本就事务繁多,刘璞再听他这样瞎扯,只觉得脑门青筋直跳,恨不得伸手撕了这肥襄王。
“我和他不在一块儿。”小襄王终于答到了正点上,“自从落进了大水中,就再没见过他。我漂了许久,才被鲁光的部下捞出来,这还是在他们那儿住了两天养伤,所以才迟了。难道,摄政王没比我先回京?”
“没回来。”皇帝紧盯着小襄王的一举一动,又阴森森地加了句:“恐怕也再不会回来了罢?”
自从小襄王和摄政王一同出行、且在黔中郡遭了难,刘璞就总觉得是小襄王这厮捣的鬼。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这厮极不像好人。难道是落水时顺便杀人灭口了?或者是眼见摄政王落水却不救?等等,他刚才所说的鲁光,此事可与此人有关?
“鲁光何人?”
“嘿!我爹的旧部下。”小襄王说这话时,愈发眉飞色舞,“之后我爹不用他了,便在南边替他找了个事儿做。这人倒有些本事,居然在那边混成了将军,噫!好不威风!”
老襄王的旧部?亏他说得出口!谁不知道,老襄王的旧部下,是和倒卖军粮、大发横财的五王刘钰一路货色!若非老襄王死在了事发之前,再加上时隔多年、往事无人再提,这小襄王能不能保住他老子的爵位还是两说,由得着这肥货在此撒野!
还有什么“在南边找了个事儿做”?大约就是当年海路偷运的余孽!老主子死了,才滞留南边的吧?那地方鱼龙混杂,之前又是纪国地盘,因此难以约束、管教,让这襄王党余孽混的风生水起,倒也不是不可能。
得再找个机会,把南边重新整治一番才是。
此次水灾刚过,百废俱兴,或许是个机会。刘璞暗暗思忖。可惜现下可用之人不多,难成大事,大约又要错失良机。
小襄王看皇帝默然不语,仗着自己是刘璞的兄辈,居然敢大着胆子、伸手在皇帝的脸前晃了一下。他见刘璞不耐地看向自己,急忙腆着脸求告道:“陛下,我此番前来,却有事相求,说是求您,也算是替陛下分忧。那个救我的,鲁光,您还记得么?他有个名唤冯叔行的**儿子,这是个有本事的人,年纪合适人又稳重、在南边实在屈才,不如给他在京中安排个官职罢。”
“哦?怎么个有本事法儿?”刘璞微微哂笑,语气不屑。
那种玩意儿能有什么本事?!
“这就说来话长。多年前王家军作乱时,他还跟着陆骄之大将军来京救过驾呢。您也别觉得他没家世,他是北境冯家军的远亲,真是名门之后。”
北境冯家军的远亲?还不知人家冯氏肯不肯认他!
“我觉着啊,也不用太高的官职,要不外人说您偏袒。就先从禁卫军**起?他武功还是极不错的,先做个小统领,以后再给他升官。怎样?”
“不怎么样,”刘璞凉凉一笑,伸手扯了两颗天青色的青玉珠,捻着在手心中转了几圈。待小襄王还准备聒噪,两颗青玉珠即刻间出手,划出一道青影来,恰恰好卡过襄王的左膝两侧、钉入他身后的朱漆高柱。
镶在肥脸上的两颗豆眼,呆滞滞地往腿下一看,只见两膝旁边的布料恰恰被打穿,露出白花花的肉来。再抬头去看皇帝,一时没忍住,两腿间涌出一股炙烫的热流。
“找摄政王的重任,就留给小襄王您了。还有,既然那位冯叔行这样有本事,那要他助你就好,吾不必再给你加派人手。”皇帝笑意盈盈地站起来,略带嫌恶地瞟了眼对面**的裤子,一抬眼依然笑地客气,“若不稀罕你这两条腿,那尽管卖官给鲁光、还他救你的恩情罢。”
他皇帝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小襄王卖官卖爵的勾当!
刘璞轻提衣衫下摆,再不看小襄王一眼,提步跨过了门槛。身后的周铮追上来,轻声附耳道:“陛下,人接回来了。”
三天前那一晚,翻窗进来的正是影卫朱七。
他负了伤,凭着轻功精绝,提着一口气方避开宫中巡视的小将,只为先回宫给皇帝报个信儿,也是为了保住滞留城外的阔目也的性命。
自决堤之后,他就在资水沿岸来回寻找,几天几夜不敢合眼。资水汹涌,哪有那么容易就捞着落水的摄政王刘正?也是撞了大运气,他沿岸往下流走时,居然让他偶遇了趴在浮木之上、漂至岸边的阔目也!
彼时阔目也孤身一人,正被七八个不知来路的游侠围攻。朱七替他解去此围、应付了一**前来追杀之徒,又一同在下游找了许多天,依然没找到摄政王的下落。
摄政王没找到,刺客可是如影相随。
朱七与阔目也都负了许多伤,只能先踏上回京的归程。到得城内,朱七本欲先观察动静、再提进宫城一事,但不知为何,那群刺客来的蹊跷、紧紧咬着不肯放松,他这才暂时与阔目也分道扬镳,独自摸进宫来。
“临行那日,交与你的玉佩呢?”刘璞诧异。
他派遣朱七离京时,曾给了他一方木匣,匣中正是半块刘氏玉佩。朱七影卫的身份极为特殊,即便在景仁宫中都少有见过他面容之人,禁卫军当然也全然不知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