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口的话总在心里过上好几轮,过来过去都没有说出口的,那一定是不说比说了好。
——反正不管曲景明是什么道理,他都会信服的,所以怨怼在过了心里那点劲儿之后,就显得没有什么必要了。
和春逐渐习惯了曲景明不在身边,至于他人是在中国还是在美国,其实都一样。“想太多”的日子也并没有太长,他一个天宽地广的大老爷们儿,有的是朋友,不至于憋死在一段被迫中断的恋情里。
秋天,进入高三。家里陈老太很争气,中风好了七七八八,又能说能动了,只是偶尔犯犯半身不遂、口水横流的毛病,总得来说,生活自理、溜溜小来是没问题的,给和春省了不少事儿,他放心地滚进了人生中第一个重要的一年。
一开学,大家都是正正经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第一轮月考之后,一半人被打回原形,第二轮月考后,认清自己面目的就开始消极怠工了,和春就是这一批,班主任挥舞着他的成绩单把他拎到办公室去谈心。
“你努力努力,保持前三十没什么问题,怎么就一百、一百五了?”很是恨铁不成钢。
这块铁的钢把嘴里口香糖往嘴边一扫,口齿略带含糊地说:“我觉得一百名挺好的,够上彷州大学了。”
老师用成绩单摔桌:“你的目标就是彷州大学吗?”她气得站起来,“你要上彷州大学,现在就可以给你上,你应该有更高的目标!”
和春听了,愣愣地眨了眨眼:“真的吗?”
老师:“什么真的吗?”
和春:“现在就可以给我上彷州大学啊!”
老师:“……”
和春又把口香糖撩回齿间,笑了笑,心平气和地对老师说:“老师,我对彷州大学这个目标很满意,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您放心,我虽然不能成为班里的光荣,也一定不拖后腿,咱们班升学率表现绝不在我这里掉链子,行吗?”
老师无话可说,为一根好苗子自降档次而痛心疾首,挥挥手让他回去了。
往后,他的成就基本稳定在彷州大学分数线上面一点点的位置了,多一分力气都不肯费的,别人都忙着复习,想好一点、更好一点,他把维稳之外的力气都拿去东鼓捣西鼓捣了。
眼看自己快要成年,他就缠着和容在盛丰要一个正经职位,说考完高考就过去干;又打家里别墅的主意——那别墅太大了,他现在和老太太、周阿姨三个人,加上一狗一鹅,住起来实在很浪费,这两年彷城的旅游越来越有样子了,他就想把别墅弄成民宿宾馆;他甚至没放过根竹园的老房子,认为那里做成特色小酒吧很不错,而且如今根竹园整条街的住户都走得差不多了,完全可以让相关部门出点力,整饬一下那条街,打造成特色酒吧街,一条道儿全是生意。
这些和容不太同意,觉得他真要搞,考完高考再搞就行了,小半年的事情,急个屁。他却非要以前期准备的名头,三天两头往盛丰跑,找这个姐姐磨。后来和容没法儿,加上自己怀孕,私心里也确实认为公司里应该有个她自己的人,便答应了他。
答应了这一件事情,后来房本什么的也就跟着守不住了。
和春一拿到房本,看别墅上面写的是自己的名字,一拍大腿就乐了,立刻跑去找顾剑锋商量这个旅游开发项目,把顾剑锋哄得信了他的邪,答应让管旅游市场的顾尚维立项。同时,把他交给了顾尚维。
于是,高考前的三个月,别人在试卷上最后冲刺,他冲着这段日子老师给学生的自由空间比较大,一会儿请一个假,打扮得人模狗样地跟顾尚维去应酬。他经了点伤心事,整个人就沉静了许多,内心和刻意练习的言行举止匹配了,有时候对上他的眼神,会忘记他是个刚刚即将成年的小子。
高考来临,他就当是扒拉了三天消停日子,每天睡得饱饱的,把试稳稳当当考了下来。考完当天,冒着哗哗的大雨,他就赶去跟顾尚维上酒桌了,第二天又去盛丰正经填入职表,成了顾尚维的三秘书。
等分数下来,他果然没辜负给班主任的承诺,分数飘过了彷州大学去年的录取线十多分,他便刷刷填了几个专业,一个月后平平安安被录取。
这个时候距离曲景明离开他的身边,已经快两年整,正是原来约好的时间。
可他发现,两年果然也足够长了,他消沉得不明显,忙碌得热火朝天,如今想起曲景明,竟已依稀有了隔世之感。这期间曲景明也不是没有消息来,听说他也拿到了美国大学offer,世界名校,带奖学金的,和春想,他果然不会沦落为普通人。
事实上,高三冬天曲景明还寄回来过明信片,看落款时间,是圣诞节写的,但陈老太收了以后藏到和春高考结束才拿出来。和春摸摸那上面的图案,看看那些简单的问候话语,还有实地地址和邮箱——这算是能联系上了,可他舔舔唇角,终究把明信片夹进一本书里,封尘了。
跟这张明信片一起封尘的,还有曲景明曾经的房间。
和春在里面住了那么久,一样东西都不让人碰,毕业了,改造别墅的主意一定,他就要将这大房子里里外外都大动工,那个房间的面貌也就这样封进他记忆里,消失于施工队的钻墙声。
陈老太去跟彷州跟女儿,周阿姨抱着老鹅、牵着小来,也跟着去了。和春作为盛丰这个最新旅游项目的策划人和监工,得在彷城呆着,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