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颇有种豁出去的架势:“称心,你给我听好了,只要你一日不娶,我便也不会娶妻。若是他日你当真娶妻生子,你我之间,便再无瓜葛。”
李承乾知道,旁人或许会以为这是小孩儿的戏言,可称心不会,他会懂得李承乾的意思。
相比起李承乾的气势,称心更惊讶于他话里的意思。自己不娶,李承乾便不娶。
再铁石的心肠,也要被这话打动了。可称心知道,李承乾是什么身份,一朝贵为太子,婚姻之事便不由自己做主了,哪能有这样的好事?可看着李承乾的专注的目光,称心又觉得,自己所有拒绝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永远都无法,真正辜负这样一双眼睛,这样一份炽烈的,毫无保留的感情。
李承乾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他害怕一个不小心,称心好不容易伸出了龟壳的触角又要缩回去。可他更害怕的是,两个人这样无休止地暧昧下去,谁也不挑明,谁也不说破,一晃眼到了真要做抉择的时候,两个人又会再一次输给现实。
李承乾向前迈了一步,忽然伸手搂住了称心的腰。他必须承认,李世民纳韦氏姐妹的事点醒了他。皇族之间的姻亲,原本就只看重门第,无关爱情。
可李承乾不想这样,他不希望自己两辈子的姻亲,都变成一场交易。
称心感觉到身前的人一双手紧紧地圈着他的腰,甚至身子有些颤抖,显然是急狠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是称心,是不是我做得还不够好,还不够让你满意?我只知道,这一辈子,不管你在谁的身子里,我都不会再将你弄丢了。称心,我承认,我很贪心,这一生我既想要皇位也想要你。或许你会觉得我痴心妄想,可是没有试过,谁又敢说这一定不可能呢?所以称心,你能不能再相信我一次,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保护你,不要将我推开,不要从一开始,就将所有的通道都堵死,好不好?”
李承乾只觉得这些话,是埋在他内心最深处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所有的这一切,都没有提前打好腹稿,可以说,全部都是肺腑之言。
其实,哪怕李承乾稍一犹豫,今天这一番话很有可能就泡了汤。可偏偏是那样特殊的一幕,给了他勇气,也让他在顷刻间明白了,自己与称心之间的关系,原本就是不容于世的。称心担忧的,害怕的那些,或许自己从来都没有认真考虑过。
上一辈子,李承乾所有的举动,都堪称荒唐。他自以为在对抗李世民,殊不知这一切看在称心眼里,同样是一种慢性的凌迟。
真爱一个人的时候,没有人会愿意看到:爱人因为自己而自暴自弃,甚至于完全自毁。这个道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李承乾都是不明白的。
李承乾所说的每一个字,称心都听进了耳朵里。他的脑子几乎要停止运转了,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将从李承乾的话里反应过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李承乾会对他说这样一番话。
他知道,他的爱人很任性,也很放肆,一旦认定了一件事情,便不会轻易回头。李承乾不甘心自己的姻亲变成一场冷冰冰的交易,称心又何尝会甘心将心爱之人拱手相让?
或许,这就是宿命吧。逃不开,也斩不断。
于是,一直把头执拗地埋在称心怀中的孩子,终于听到了称心的答复:“承乾,我答应你,只要你不娶妻,我便绝不会在你前头成婚。”也不知道是为了安抚李承乾,还是称心心中原本就有了这样想法,这话真的说出口时,远比想象中来得轻松。
李承乾知道,这是一个承诺,被自己紧紧搂住的这个人,终于变相坦诚了自己的身份。
何其幸运,在这辈子,还能够和你相遇。
等李世民慢条斯理地和韦氏姐妹厮磨完,再优哉游哉一路跟炫耀似的拖着窦建德和王世充回到长安时,李渊早就等急了。经此一役,李世民却稳重了许多,出发之前他与李渊之间,因为刘文静而剑拔弩张的氛围,都消弭于无形。
太极宫中,宴乐散后,李渊遣走了所有人,唯独留下了他最信任的裴寂。李渊望着裴寂鬓边的白发,轻声道:“你老了......”
裴寂只是笑眯眯的,并没有答话。
李渊搔了搔自己的头发:“朕也老了......”
停顿了半晌,李渊忽然又问道:“此番秦王回京,朕听闻京中的百姓都宰羊相庆?”
裴寂此刻还没听出李渊话里的情绪,他颔首道:“秦王回京,百姓无不欢欣雀跃,夹道相迎。”
李渊缓缓道:“世民的功劳,确实是大,都快盖到朕前头去了......”
此话一出,裴寂立马警醒过来,臀部顷刻间就离了椅子,再也不敢安坐在上头了。
“朕要好好地封赏一番,着朕敕令,封世民为天策上将,陕东道行台尚书令,食邑三万户,还有秦王幼子,性聪慧,进封卫王。”
裴寂吓了一跳,望向李渊的眼神惊疑不定。陕东道行台尚书令,几乎是自成一系的一个官职,有权负责辖区之内的一切政务,与之性质比较相似的,就是唐后期大权独揽的节度使。而陕东道,不偏不倚,正好就是洛阳。
把管辖洛阳的大权交给李世民,无异于在太子身侧埋了一颗炸弹。裴寂怎么都想不明白,李渊怎么就突然间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大力封赏李世民呢?
李渊看着裴寂骇然的表情,失笑着将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