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上帝对这个孩子的安排,索特南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如此才能不过分心痛。
“神父,求你不要忘了我。”小焕竭力忍着泪水,抽噎着说,“我不会把船票还给你,这样我就欠了你一张船票的钱。你是我的债主了,你千万不能忘了我。”
索特南温柔地说:“小焕,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
小焕终究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嚎啕大哭着说:“神父,我一定一定会还清你的债,所以你一定回来看我,你千万不能忘了我……”
“我可以对上帝发誓。”索特南郑重地说,“耶和华在上,不管未来发生什幺事情,小焕,总有一天我会回来见你的。”
小焕点了点头,又转向已经哭得喘不过气来的安妮,抽泣着嘱咐道:“安妮,等你到了教廷,你记得给我写信,不要用那种太文绉绉的词,尽量用平民的语言,否则我会看不懂的……”
“可我不知道什幺是平民的语言……”安妮哭着说,“小焕,不是说好了你和我要一起走的吗?如1*2◎3你抛下,一个人逃走的话……我不能做这幺自私的事,否则我和我的养父母还有什幺区别呢?”
霍正信皱了皱眉,小焕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不悦,连忙上前安抚住伤心欲绝的安妮。
小焕能理解安妮的心情,虽然还有神父陪伴,但安妮总归希望能有一个与她有着相似遭遇的伙伴,陪她一起面临那个未知的新世界。
所以,小焕和安妮约好了他们会经常通信,以后有机会,他们一定还会再见面。安妮这才艰难地接受了小焕要留在六临的事实。
等到小焕结束了漫长的告别,霍正信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牵起小焕的手,在众多黑手党的簇拥下离开了这间破旧的小屋。
小焕一边走一边扭过头,他看到了神父和安妮站在路边,安妮捂着脸倚在神父怀中,神父则久久地目送着小焕。
小焕看到,神父露出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表情。
神父的神色总是那幺温柔,偶尔会有些无奈,但此时此刻,索特南神父的表情居然是纯粹的、不带一点杂质的悲伤。
冥冥之中,小焕恍然意识到,他和索特南神父此生都不会再相见了。
小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幺会突然有这种可怕的想法。他只知道自己似乎顿悟到了某种早已安排好的宿命。
在这条童年已经走过无数遍的拥挤小路上,在众多凶神恶煞的黑手党的包围中,小焕跌跌撞撞地走着,走着,突然就触碰到了命运本身。
他恍然意识到,他和索特南神父此生再也不会相见了。
小焕知道,索特南神父一定也领悟到了冥冥之中上帝的安排,所以,神父才会露出如此悲伤的表情。
哪怕这位年轻的神父郑重地呼喊耶和华的名字,哪怕他发誓要与小焕再相见,上帝还是残酷地拒绝了他的祈求。这位虔诚的青年怎能不悲伤呢?
于是,小焕最后看了神父一眼,将他的样貌牢牢地记在了心里。然后,黑手党将他塞入了一辆车窗挂着帘布的轿车中,小焕再也看不到神父了。
小焕一边悲伤地啜泣,一边把神父给他的船票也和妈妈的照片夹在了一起。拉曼达的照片象征着小焕的过去,而神父送给他的船票则象征着小焕的未来——那是一个小焕注定不能拥有的未来。
霍正信默默地看着小焕万分忧愁地收起了船票,他将小焕带回了黑手党名下的度假区。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别墅,而是先去了父亲的房子。
霍正信带着小焕来到了顶楼的书房。他嘱咐小焕乖乖地留在门口,然后独自进屋了。
小焕不知道霍正信要跟父亲交涉些什幺,他的情绪太低落了,已经无暇去思考霍正信的打算。他抱,寂寞地坐在门口的地板上,只有一条黑色的猎犬默默地陪伴他。
小焕把脸埋在膝盖里,双手抱着小腿。正哀愁不已的时候,忽然感觉脚背一沉。
抬头一看,原来是黑犬把它那只足足有小孩手掌那幺大的爪子放在了小焕的脚背上。
小焕带着哭腔问:“你是在安慰我吗?”
黑犬并不叫唤,而是用深色的兽瞳静静地看着他。
小焕委屈地说:“明明是你把我抓回来的……”
黑犬还是不叫,于是,小焕把一腔委屈一股脑儿地说给了黑犬听。
正说到他多幺多幺离不开神父的时候,房门忽然打开了。
霍正信走出门时,恰好听到了小焕说话的声音,便皱着眉头说:“难道你在跟一条狗聊天吗?”
小焕突然觉得很丢脸,便拎可怜兮兮地站起身。
霍正信随手合上门,道:“走吧,父亲已经同意让你留在霍家了。”
小焕回过头,刚好看到即将闭合的门缝中闪过了一个佝偻的背影。小焕感到很惊讶。自从他来到霍家以后,他就只见过霍老爷坐在轮椅中的模样。哪怕是在养病期间,这位黑手党领袖都仪态端正一丝不苟。
但此时此刻,霍老爷却流露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老态。
霍正信让小焕好好保存拉曼达的照片,还要他继续隐瞒私生子的身份。所以,霍正信刚刚去跟霍老先生交涉,应该只是简单地告诉他:“我找到了小焕,以后我会一直把他留在身边。”
小焕心想,或许对霍老先生这个种族主义者来说,最疼爱的二儿子对黑皮肤的娼妓如此执着是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