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元祐六年腊月初五,梅岭大雪。
这连绵梅岭之间,有一片狭长平坦的空地,名为绿泽。绿泽之名,并不如它看上去般清新。实际上,这里是大梁与大渝交兵约定俗成的战场。数十年间,无数两国将士埋骨于此,无有归期。以至于如今,每到夜里,绿泽磷火点点,飘忽不定,特别是到了雪夜,绿莹莹的火光被雪色放大,森森骇人,故而得名绿泽。
今日的绿泽之上,将有争夺衮州最关键的一战。绿泽两端,两军已然严正以待,十万军队寂静肃穆,唯有战马偶尔发出踏蹄和响鼻声,安静的绿泽,大战一触即发。
唳————
盘旋与天空的秃鹰不识时务,不知是那一只,发出了一声高亢尖锐的鸣叫。
“杀————”几乎是同时,蒙挚和敌方将领同时嘶吼,剑锋所指,两方的军队同时动了,两方兵马如同两股深色的潮涌,在绿泽之上,狠狠撞击在一起。
梅长苏端坐马上,死死盯着前方相互绞杀着的两支队伍,虽然在最近的一个多月里,大梁连连取胜,但是占领了衮州城的,却是大渝最负盛名的永庆军,数十年来,永庆军就是大梁边界最大的祸患,十余年前,永庆军是赤焰军最大的敌手。即便到了今日,面对永庆军,大梁的军队多少是气短的。
在战场上,这样的气短让军人士气受损,即便是势均力敌的争斗,也显得略微束手束脚,梅长苏频频传下令旗,变换军阵,但从感觉将士厮杀间动作阻滞,使演练多时的军阵也有些混乱了。
眼见梁军陷入困境,蒙挚身先士卒,险象环生,梅长苏的目光落在了后方的战鼓之上,目光一闪,他将令旗交给副将,吩咐了接下来的军阵变换,策马到了战鼓之下。
“飞流,苏哥哥要擂鼓助阵,你用内力帮帮苏哥哥。”
飞流刚要点头上前,就被一双手拦住了。
“飞流内力阴寒,于你不啻□□。”蔺晨淡淡的看着梅长苏。
听见蔺晨说话,梅长苏起先是欣喜的。这些天,蔺晨对他简直到了无视的地步,让梅长苏既惶恐又难受,好不容易蔺晨主动来跟他说话,有一瞬间,梅长苏甚至忘记了身处战场,恨不得抓住时机,好好跟蔺晨说说话。
可惜此时却怎么也容不得他闲聊。
“梁军士气不佳,行阵凝滞,再这样下去就要败了,我……”梅长苏突然打住了。
他当然知道,依着自己的身体状况,绝对不适合借用别人的内力去干擂鼓这样耗费体力心神的事情。蔺晨如此在意自己的身体,肯定是不会允许的。
“飞流内力性寒,你若要借内力擂鼓,我来助你。”蔺晨表情淡淡的,说完,就静静地等着梅长苏答复。
梅长苏本来已经要道歉求饶,求他允许自己再次胡闹,没想到蔺晨不用他求,直接应允了,还要亲身帮忙,梅长苏一时间却丝毫没有喜意,只觉得莫名的,胸口像堵了东西似的,闷闷的难受。
他点了点头,刚想道谢,蔺晨就干脆地搂住他的腰身,跃上了高高的战鼓台,亲手将鼓槌递到了他手中。
梅长苏愣愣地接过鼓槌。接着,他感觉一双熟悉的、极温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背上,涓涓内力一股股涌动着,缓缓进入自己的经脉中。
梅长苏抬起手,收敛心神,看着远处胶着厮杀在一起的兵马,深吸一口气,敲下了第一个音。
咚————
第3章 (十一)(十二)
(十一)
咚——咚——咚——铿锵的鼓点一下一下的,从梅长苏的手下倾泻出来。
他仿佛再也感受不到梅岭严冬的寒意,暖暖的气息顺着后背窜进经络,在全身游走,浑身的热血都仿佛被那气息搅得沸腾了,四肢百骸充满了力量。
在第一声鼓声响起的瞬间,远处的绿泽战场仿佛突然暂停了一瞬,梁军的将士们只觉得浑身一震,听见了炸响在耳边的惊雷。而后,战鼓一声接着一声,配合着奇异的韵律,悠远又雄浑,在天地间回荡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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