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继握枪的手忽地颤抖起来,眼中的血红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幡然醒悟与无限的自责。
她……她究竟在做什么啊?!
这般杀戮无辜的鞑剌百姓,与那些侵犯中原的鞑剌人有何区别?鞑剌人的行径,一向是她最为不齿的啊!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不是老师时常教导她的么?为何她全都抛在了脑后?
一将功成万骨枯……李夫人教训得一点都没有错。
她的父亲死在了战场上,那是为国捐躯,死得其所,并不是死于鞑剌人的无端屠戮。
苏越溪的话,一句一句地浮上心头,让她瞬间苍白了面颊。
她恨鞑剌人杀了她的父亲,可她……又杀了多少鞑剌人的父母子女呢?
她自以为建立了千秋功业,到头来,却只是个杀人机器而已。
她杀鞑剌人,究竟是为了国仇,家恨……还是自己的杀戮yù_wàng?
“住……住手……”林继颤声道:“都给我住手!”
喊到第三遍,才有人陆续停手,渐渐的,所有北关军都停了下来,不解地看着林继,等待她的命令。北关军一向令出必行,虽然林继的要求有些不合时宜,但他们还是选择了服从。
杀戮渐渐止息,得以幸存的鞑剌人如蒙大赦,纷纷逃开。
林继紧握染血的长枪,微微喘息。半晌,她闭上眼,叹了口气。
鞑剌犯我中原固然可恨,却罪不及全族……
比起鞑剌,我林继怕才是罪无可恕之人。
罢了。
林继挥了挥手,意兴阑珊地道:“全军停令,撤——”
“少将军留心!”忽有人大喝一声。
林继正处于神思恍惚的状态,闻言茫然回身,却见一支劲箭快如闪电,直向她胸口激射而来。林继终究是临敌经验丰富,关键之时,勉力避开了胸口要害。那一刹那,她只觉胸口一疼,整个人便向后倒去,栽下马来。
眼前阵阵发黑,倒下的最后一刻,她隐约瞧见了躲在远处帐篷之后的一个人影。那人虽然留着络腮胡子,却仍不难看出是个汉人。
“神箭薛塔达!”
失去意识前,她听到有人用鞑剌语欢呼了一声。
塔达,那是驸马的意思。
司徒毓猛地挺直了身子,吓得在一旁服侍的宫女跪了下来,连连问安。
司徒毓柔了柔隐隐作痛的的太阳穴,秀眉蹙得紧紧的。
方才没有做梦,却在一刹那间惊醒,这种经历是从未有过的。心底深处隐隐有些不安,仿佛少了些什么。
“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陛下,亥时。”宫女恭敬答道。
“这么晚了……”
司徒毓站起身来,在御书房中来回踱步,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边关可有什么急报送来?”
“回陛下,没有。”
司徒毓心中稍定,顺手拿起睡着前在批的一份奏折,仔细看了起来。
上官鱼近来心神不宁,是以她没有再让她批阅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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