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都是溢美之词,令人虚飘,却忽听徐先生说道:“张胜意确实不错,但要说天赋,还是一名叫程千仞的学生最好,处事也通透。只是他似乎心有挂碍,功课上未能全神投入。我原本想过荐他去的……文章易做,悟性难得,着实可惜啊。”
张胜意如遭雷击。
说他比不上天生慧根的林渡之,他心服口服,程千仞又算什么?
这事不能告诉别人,他整晚未眠,一腔愤懑无处发泄。今天看见真人,气上心头,忍不住就口出恶言。
程千仞还不知道他唯一的穿越金手指,小升初级奥数水平,已经给他拉稳了一波仇恨。
徐先生抽了几人考校功课,做出点评,答疑解惑,不到半个时辰便不讲了:“今日就到这里,回去熟读三章《缀术》……新生入学,正在学院中四处摸索,还需你们引路上山。去年师兄师姐如何引你们,你们便如何引他们。散吧。”
先生前脚刚出门,学生们便低声欢呼起来,满面跃跃欲试的兴奋。
‘引路’不是字面含义,毕竟没那么多路痴。是说老生带新生熟悉学院,介绍院规,推荐选课,有前辈提携后辈,指条明路的意思。
流传到如今,还带着薪火相传的仪式感。
程千仞合上书卷收好笔墨时,许多学生已结伴冲出学舍,在山道不忘互相整理衣冠。待下山见了新生,又端起稳重的前辈架势。
“这边几位师弟,先不急上去,我带你们游览另外两院,再去藏书楼、演武场、太液池转一遍,巳时学院后灶开饭,我们用过午膳,再上山不迟。”
太多主动热情的引路人,程千仞身单影只的在山门前站了一炷香,也没人来搭理他。
他心想,太好了,今天放假。回去看孩子。
一路行来,争放的百花,争鸣的禽鸟,面露憧憬崇拜的新生,侃侃而谈的前辈,春日生气盎然,少年朝气蓬勃。无处不热闹。
所以当程千仞看见顾雪绛时,只觉得他实力毁气氛,拖了整个学院的后腿。
顾公子斜倚回廊画柱,学院服的外袍搭在臂弯。只着一身光华潋滟的绛紫色丝袍,修长的手指间擎着一柄金玉烟枪,吞云吐雾。
白烟笼着俊美面容,一时间看不清他眼底神色。
两三个姑娘红着脸站在他身旁,似是在问什么。顾雪绛只淡淡应两声,抬手指了个方向,姑娘们见他无意引路,又笑嘻嘻的结伴走了。
看来无论哪个时代,校园不良少年总是有人喜欢。正想着,顾雪绛向他招了招手。
程千仞迎上去:“不开心?还是遇着事儿了?”
平日里见到漂亮姑娘,都是一副浪荡公子的做派,今天怎么改走颓废路线?新套路?
顾公子被他一问,挑眉笑了笑,看着精神好多了。
反问他:“昨天下午你去西市了?我瞧见一个背影像你的。”
顾雪绛有时会在西市摆书画摊,离程千仞打工面馆不远,常能遇到。
这一点程千仞一万个服气,正常的世家公子,若是沦落到要摆摊谋生,典当旧物的地步,定然觉得羞耻,怕被人撞见。偏偏顾二不是,坦然开始了新生活。
用他的话说‘我当自己的东西,没偷没抢,凭什么不理直气壮?写字卖画,自力更生,如何不能光明正大?’。简直让人无法反驳。
程千仞答道:“是我。昨天帐本提前算完了,拿去给东家看,主要是问他……有没有什么来钱快的正经门路?”他将‘正经’两字咬得略重。
“他怎么说?”
“他让我带上二十两,去‘金堆玉砌’试试。”
‘金堆玉砌’是南央最大赌场的名字。
顾雪绛叹气:“似乎不怎么正经吧。”
但想到程千仞那个没谱的东家,他又觉得这个答案也在情理之中了。
忽然头顶响起一道声音:“你俩嘀咕什么呢?”
程千仞一惊,下意识退后两步,差点摆出防卫姿势,又很快放松下来。
只见回廊外参天的槐树上跳下一个人,身姿潇洒,稳稳落在他们面前。
树叶纷飞,徐冉拍拍沾灰的院服。
“你跑树上干嘛?!”
程千仞不敢告诉徐冉,因为她这人有点二,还想不出什么正经办法。你说急着用钱,她就敢去地下拳场签生死状。
三人中唯独他有攒钱的习惯,另外两个都是挣多少花多少,反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也打心底里不想向他们借钱。
徐冉道:“先生让我接引一位新师弟,说他身份特殊。现在到处都是人,谁知道他在哪儿,我想着站得高看得远,就上树了。”
徐冉在青山院赫赫有名,教刀术的刘先生将她看作得意门生,有事便安排她去做。
“怎么接?你认识人吗?”
“不认识人,只认识剑。他带着凛霜剑,‘神兵百鉴’上有图,我一眼就能认出来。”徐冉等得不耐,烦躁的抓头发:“我看这届师弟很行啊,都敢在‘太液池’纵剑了,哪需要我们引路?”
新生一经录取便可以出入学院,昨天他们遇见的显然就是。毕竟老生没有那么不懂规矩的。
程千仞虽无法修行,该知道的常识却一样不少:“凛霜剑,看来这师弟来头不小。”
徐冉拍拍顾雪绛:“你们院消息最灵通,有没有听说这事?据说他家给学院捐了一大笔院建费?”
方才顾公子只闷头抽烟,此时被问起才抬眼:“他在读期间,家中负担学院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