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曲璃萤先有察觉,我不过尾随而已。你们将程雷家中摆设整齐,却依旧留下争斗痕迹,前厅不成双的花瓶与地上瓷器碎片,连这些都未曾逃过曲璃萤眼睛。何况程雷被军医确诊染病之后,不过两个时辰就逃往迷城,哪里有时间重返桓城?他难道能预知自己染病不成?方才在密道中,你贴墙而行,也是因为早早来过此处,知道那处有一具骸骨,不忍践踏,所以避让,洞内幽暗不明,火把尚未照亮那骸骨,你便将柴瑾礼双眼捂上,也是为免他惊吓。”
陆一川听及此处,狐疑问道:“看来大军长也是通明之人,难道早早便知晓我们打算,也知道那密道?”
“不然你以为本官为何同意你所言,不可放火——因为你担心大火有失,烧净所谓‘证据’。那戴仁和也不是什么军士,而早早便为你们吩咐,静候时机,将黑杂草混入放置乌草的箱子中,引城内混乱癫狂,又将程雷毒害,这才由密道出来通报,不是吗?好一招杀人灭口!”
陆一川并未再说什么,反而深吸一口气,双眼干涩地看向别处。
“那条密道可是苏盛意告知顾小舞?”逸景眉头深锁问道。
“是……苏相对于司福罗一家知之甚多,临死前去信顾大人尽数说明……并且叮嘱顾大人,来日对大军长千万多尊敬拂照,不可轻易废止大军长职权言行,更不要……”陆一川顿了一顿,神色一时迷茫:“更不要问为何他当年为何令大军长重振宁武大军……”
逸景的心房恍如为焰火一击穿刺,夺走了血肉只余下一片空洞,那隐隐涌动的血脉让他明白自己的心中该是如何苦痛难言与灼热温暖。
他想起苏盛意最后的笑容,和那个被他永远埋藏连顾小舞都不得而知的真相。
他屏住呼吸,转过头去。
苏盛意的死去对于许多人而言犹如天塌地陷,宁武的大军长知晓自己无从驻足,唯有苏盛意之心愿可以安慰逝者。
成景因为苏盛意得知司福罗一族当代妖鬼并且加以利用而心怀怨恨,却也在听闻其死讯之后试图安慰逸景。
逸景终于明白自己当初该如何心如刀绞,也更为明白无处可落泪。
“大军长……”
“噤声!有人前来!”逸景眉头一皱,方才那似有所思的神色也无影无踪,陆一川无暇细问,同逸景一并自来路转头看去——曲璃萤来得倒是快。
眼见大火放肆,恶气熏天,幸而逸景抢出了那两箱乌草,曲璃萤沉声问道:“大军长可有所斩获?”
“并无,当时火势以不可阻挡,本官只得先抢出药草,不过翻找发现……”逸景将箱子打开,供曲璃萤查看,“这其中混杂不少黑杂草,怕是他们采药不慎,继而误食,以致癫狂若此。”
“黑杂草之用,下官有所耳闻,只是不该到全城如此才是。”
陆一川摇头解释道:“这倒是不知,我等冲入城中便是如此,连程雷也一命呜呼,或许见人人相食,逼迫疯狂者也有其数。”
逸景问道:“曲大人如何来此?不坐镇桓城,岂不担忧……”
“下官听闻大军长调遣军医来此,正好有事商议,也一并同来。”曲璃萤不以为意地说道。
“此处危险,还是请两位大人,由原路返回,在城外稍作等候,本官当领兵平复迷城安定。”逸景毫不客气地说道,“另请曲大人携带药草返回桓城,安排人手剔除其中黑杂草,再言明迷城疯癫惨状。”
“只怕这样反而容易为他人怀疑,三人成虎。”曲璃萤淡淡提醒道。
“那便打开迷城之门,召集宁武以外人手清理此地。”逸景不为所动地回答。
“哎呀!——”
赫连轻弦不备之时为人从背后狠狠一撞,警惕之下立时将姐姐赫连弦轻护于身后,随手搭弓上箭,指扣机括。
“慢动手!”闾丘尔阳惊呼一声,赫连轻弦也随之回神,诧异问道:“怎么是你!”
“你们打架哪里少的了我这个军医!”闾丘尔阳将人抱在怀中转过来转过去,终于确定对方只是轻微擦伤,暗自松了一口气,又要翻找药箱给对方上药止血,被赫连轻弦一把挥开。
“你干什么呢!就两道皮肉伤,我站得远远放箭,根本无恙,快去营长那处!”
“哦……哦!”闾丘尔阳后知后觉地背起药箱,拔腿追赶七营长而去。
长铭转过一处街角,便匆忙停下脚步,这一急一缓余下雪地上两道深脚印,随后身形一转,随手挥刀,身后追来的几人被削去半个脑袋。他也无暇细看,以短刀刺入墙中,借力翻身一跃上墙沿,前赴后继者陡然失去目标不知所措,而他自己于墙上折返,落于他们身后,同赫连姐弟前后夹击一举击溃。
终于换得片刻宁静,长铭顿时察觉手臂上一阵撕裂痛楚,不得不无力依靠于土墙上,方才得以喘息,那边闾丘尔阳匆忙赶来扶他坐于雪地之中,有条不紊地为其查看伤口清洗包扎。
“伤口不浅,却也没伤筋动骨,加之并未显黑,银针也无异状,看来没有中毒,过些时日便无妨了。”闾丘尔阳还不忘安慰几人。
长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