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想起方才玄慈方丈所言,竟是爹爹假传音讯害了萧峰一家么!慕容复只觉胸中生气一股闷气,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既然如此,既然如此,他与萧峰还真的说不清是谁欠了谁的!
正在慕容复脑海生波时,却听玄慈道:“慕容老施主,我和你多年交好,素来敬重你的为人。那日你向我告知此事,老衲自是深信不疑。其后误杀了好人,老衲可再也见你不到了。后来听到你因病去世了,老衲好生痛悼,一直只道你当时和老衲一般,也是误信人言,酿成无意的错失,心中内疚,以致英年早逝,哪知道……唉!”他这一声长叹,实是包含了无穷的悔恨和责备。
萧远山和萧峰对望一眼,直到此刻,他父子方知这个假传音讯、挑拨生祸之人竟是慕容博。萧峰心中更涌出一个念头:“当年雁门关外的惨事,虽是玄慈方丈带头所为,但他是少林寺方丈,关心大宋江山和本寺典籍,倾力以赴,原是义不容辞。其后发觉错失,便尽力补过。真正的大恶人,实为慕容博而不是玄慈。”
相较于萧远山此刻对慕容博恨之欲死的情绪,萧峰心中却复杂得多。爹爹与娘亲一生的悲剧皆源自于慕容博,也是慕容博害他尝尽颠沛流离之苦,如今在大宋与大辽之间无法自处,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同爹爹一起手刃慕容博。可这中间还夹了个慕容复!真是可笑,这世上的国仇家恨、爱恨情仇竟都让他们两人尝了个遍,事到如今,慕容复,我又该如何对你!
至于慕容复,听了玄慈这番话,立即明白:“爹爹假传音讯,是要挑起宋辽武人的大斗,我大燕便可从中取利。事后玄慈不免要向我爹爹质问。我爹爹自也无可辩解,以他大英雄、大豪杰的身份,又不能直认其事,毁却一世英名。他料到玄慈方丈的性格,只须自己一死,玄慈便不会吐露真相,损及他死后的名声。”
随即又想深一层:“是了。我爹爹既死,慕容氏声名无恙,我仍可继续兴复大业。否则的话,中原英豪群起与慕容氏为敌,自存已然为难,遑论纠众复国?其时我年岁尚幼,倘若得知爹爹乃是假死,难免露出马脚,因此索性连我也瞒过了。”想到父亲如此苦心孤诣,为了兴复大燕,不惜舍弃一切,慕容复更觉自己这些日子所作所为、所思所想委实对他不住。
却听玄慈缓缓道:“慕容老施主,老衲今日听到你对令郎劝导的言语,才知你姑苏慕容氏竟是帝王之裔,所谋者大。那么你假传音讯的用意,也就明白不过了。只是你所图谋的大事,却也终究难成,那不是枉自害死了这许多无辜的性命么?”
慕容博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玄慈脸现悲悯之色,说道:“我玄悲师弟曾奉我之命,到姑苏来向你请问此事,想来他言语之中得罪了你。他又在贵府见到了若干蛛丝马迹,猜到了你造反的意图,因此你要杀他灭口。却为甚么你隐忍多年,直至他前赴大理,这才下手?嗯,你想挑起大理段氏和少林派的纷争,料想你向我玄悲师弟偷袭之时,使的是段家一阳指,只是你一阳指所学不精,奈何不了他,终于还是用慕容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家传本领,害死了我玄悲师弟。”
慕容博嘿嘿一笑,身子微侧,一拳打向身旁大树,喀喇喇两响,树上两根粗大的树枝落了下来。他打的是树干,竟将距他着拳处丈许的两根树枝震落,实是神功非凡。
少林寺十余名老僧齐声叫道:“韦陀杵!”声音中充满了惊骇之意。
玄慈点头道:“你在敝寺这许多年,居然将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韦陀杵’神功也练成了。但河南伏牛派那招‘天灵千裂’,以你的身份武功,想来还不屑花功夫去练。你杀柯百岁柯施主,使的才真正是家传功夫,却不知又为了甚么?”
慕容博阴恻恻的一笑,说道:“老方丈精明无比,足下出山门,江湖上诸般□□却了如指掌,令人好生钦佩。这件事倒要请你猜上一……”话未说完,突然两人齐声怒吼,向他急扑过去,正是金算盘崔百泉和他的师侄过彦之。慕容博袍袖一拂,崔过两人摔出数丈,躺在地下动弹不得。在这霎眼之间,竟已被他分别以“袖中指”点中了穴道。
玄慈道:“那柯施主家财豪富,行事向来小心谨慎。嗯,你招兵买马,积财贮粮,看中了柯施主的家产,想将他收为己用。柯施主不允,说不定还想禀报官府。”
慕容博哈哈大笑,大拇指一竖,说道:“老方丈了不起,了不起!只可惜你明察秋毫之末,却不见舆薪。在下与这位萧兄躲在贵寺这么多年,你竟一无所知。”
玄慈缓缓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明白别人容易,明白自己甚难。克敌不易,克服自己心中贪嗔痴三毒大敌,更是艰难无比。”
慕容博道:“老方丈,念在昔日你我相交多年的故人之谊,我一切直言相告。你还有甚么事要问我?”
玄慈道:“以萧峰萧施主的为人,丐帮马大元副帮主、马夫人、白世镜长老三位,料想不会是他杀害的,不知是慕容老施主呢,还是萧老施主下的手?”
萧远山道:“马大元是他妻子和白世镜合谋所害死,白世镜是我杀的。其间过节,大理段王爷亲眼目睹、亲耳所闻。方丈欲知详情,待会请问段王爷便是。”
言毕,萧远山踏上两步,指着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