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纪大爷又派了车马送二人回了鉴华苑,金樱子并不是鉴华苑的姑娘,不好叫人看见,依旧化作了一支簪子,簪在杜若的发间。
杜若跟班主打了招呼,依旧去戏台上唱评弹,期间,一直盘算着晚上回房间要怎么跟金樱子求和示好,以换来她的谅解。
直到二更时分散了场,杜若才匆匆回到房间,顾不得洗漱,就想跟金樱子剖白心迹,可把发髻从左摸到右,从前摸到后,直至拆散了整个发髻都没有发现金樱子变幻成的那支簪子,莫非大意丢失了?
杜若惊出了一身冷汗,顾不得梳理刚刚拆散的发髻,打着灯笼披头散发地出来门,按来时的路一寸寸地寻找。
可把今天一天都走过的地方都找遍了,依旧是寻不到半分踪影,莫非被人捡拾了去?莫非遗失在外头了?莫非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了?
杜若想了很多总可能,就是不愿意面对心底的难怪想法,金樱子如今来去自如,她要走谁也留不住,只是没料到她真的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当真无情无义。
梨园虽散了席,可鉴华苑里的繁华才刚刚开始,依旧觥筹交错,欢歌笑语,没有人知道漆黑的夜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绝望地哭泣着。
天亮了,日子总归还是要过,杜若纵是伤心,依旧抱着琵琶和姐妹们演练去了。
“若姐姐这是怎么了,怎的如此憔悴?”连翘看着杜若红肿的双眼,惨白的脸色问道。
杜若勉强一笑:“大约是昨晚没休息好呢。”
散了学,还没到开门迎客的时候,是她们少有的闲暇功夫,小姑娘们叽叽喳喳地说着闲话:“你们听说了没有啊,昨儿西城闹妖了,有个人死了城墙边,血都被吸干了,人像一张白纸一样,好吓人哦。”
“那个人就是经常来我们这吃白食的无赖呢。”一个小姐妹接话道。
“可不是,连街上的良家女子都要摸两把,人都说他是报应。”
“虽说是报应,可也好吓人啊,去年隔壁的红菱姑娘不也招惹了一个妖物,闹得人心惶惶的。”
“快别说红菱了,要我说,她呀也就是秋后蚂蚱可劲儿折腾呢,早就过了青春华年,只是一时没有能压过她的人,这不,今儿一早就听说教坊司新来了一个漂亮舞姬呢,可把红菱比下去了。”
“什么舞姬呀,还是不李妈妈欲擒故纵的手段,藏着掖着好以后卖个高价,你当教坊司的女孩们都跟我们一样只卖艺?”
姑娘们一阵哄笑:“红菱年纪虽大了,可还是风韵犹存啊,新来的姑娘长什么样,能压过红菱呀,要不我们一起看看去。”
“好呀,好呀,一起看看去。”虽然鉴华苑里每天都有不同的故事,这些姑娘们平日生活枯燥又乏味,听了这个建议都一起附和着。
杜若有心事本不想去,但自打她坐上首席之后身边的姐妹都疏远了,依已经失去了金樱子,但生活还是要继续。
☆、教坊司
被众人簇拥着一起进了教坊司,教坊司也还尚未开门营业,姑娘们也好奇地围在二楼的一间房前想一睹这美人的容颜。
“看什么看,都回自己房间化妆去,一会儿客人都要上门了。”李妈妈不满地呵斥道:“新嫁的媳妇还要害羞三天呢,有你们这样不懂规矩的嘛。”
“害羞的都是丑媳妇吧?”一个清亮的声音从屋内传出,门也随之打开了,一个俏丽的人影从门内走出:“真正美好的事物不惧任何眼光。”
“哇,果真好美。”
“是呢,是呢,把红菱比下去了。”
“美倒是美,可是狂得很,真招人嫌。”
…….
杜若听得那声音有些耳熟,也忍不住抬起头来一睹美人的容颜,果真是一个绝世美人,在她的记忆中,没有人比铃兰更美,可眼前的这个人美得让她都不记得铃兰的容颜了。
“李妈妈,这个新来的姑娘叫什么名儿呀?”
李妈妈的团扇轻敲额头:“是呀,是呀,这要叫个什么名儿才配得上我漂亮的女儿呢,叫牡丹好,还是芙蓉好?”
“别费心了,我有名字,我叫金樱子。”
杜若目瞪口呆,金樱子,是我的那个金樱子么?不对啊,金樱子虽然变美了,可也只是清秀可人罢了,哪里似眼前这个人美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金樱子是个什么花儿呀?”有人奇怪道。
“就是开在田间地头的一种野花儿,我小时候在乡下经常见到的。”
“野花儿?这可不行,我家女儿可都是奇花异草呢。”李妈妈道:“待我想想,给你取个好名字,叫人一听就想到人比花娇。”
“我就叫金樱子,谁改都不行。”金樱子对李妈妈说话的口气也是这么狂妄,这是别的姑娘不可想象的。
李妈妈不满,却又不敢得罪了这棵摇钱树:“这妮子真是刺拉拉的,跟玫瑰花儿似的又香又艳还浑身是刺,我看不如叫玫瑰好了。”
“什么玫瑰,我就是金樱子,金樱子也有刺,我倒要看看你那满园的名华贵草比不比的上我这株金樱子。”
这又狂又傲的性子,就是她无疑了,杜若笃定道,又是喜又是悲,
喜的是金樱子还在眼前,悲的是这个傻姑娘竟陷入这个地方。
杜若想劝金樱子离开这儿,想告诉她自己有多想想念她,奈何她正在人群中间,有多少话说不得。
“哎呀,都什么时辰了,快去上妆吧,迟了班主又得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