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节下正开心,杜若不愿意提起这些,便携了她的手道:“我带你去买花灯吧,今天没有去城隍庙许愿,买个花灯放河里也能许愿的。”
执起不到片刻,杜若又放开了,寒冬时节金樱子的法术控制不住,皮肤还一如原型一般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刺,虽然看不出来,却能摸得到,刺拉拉的扎得人不舒服。
杜若挑了一个红鲤鱼,又欢喜地问金樱子:“你喜欢什么样的,自己挑,我付钱。”
金樱子并不领情:“我是草木,最怕烟火。”
“哦,这样啊。”杜若闻言不禁有些扫兴,提着鲤鱼花灯说道:“那我们去河边吧,你是草木一定喜欢水吧。”
金樱子总算是没有拒绝,默默地跟在杜若身后。
杜若将花灯放在河里,双手合十虔诚地默念了许久,直到花灯顺水飘远了才转过身来:“我带你去吃酒酿元宵吧,又香又甜可好吃了,虽然你不必一日三餐,可来到人间也尝尝人间烟火的滋味吧。”
“你许的什么愿?”金樱子不接话,反问了一句。
杜若却踟蹰起来,皱着眉头道:“我不能说,许的愿说出来就不能实现了。”杜若每年的愿望都一样,一是祈祷铃兰姐姐在殊途安好,二是祈祷有人能赎她出贱籍,再存够许多钱,不叫人欺负了去,过良家子的安生日子。还希望那个赎她出去也正好是她情投意合的人,后来觉得这个愿望太奢侈,神仙会觉得她贪心,便不许了。
金樱子不屑地冷哼一声:“不能实现的愿望你说不说都实现不了,我许的愿望是像人一样安定地过一生。”
“砰”一声巨响划破夜空,几朵美丽的烟火绽放在夜空,二人不禁都抬头仰望,不多时,绚丽的烟火便消散在夜空,不留一丝痕迹。
杜若依旧仰着头,一颗噙在眼里的泪珠终于撑不住滚落了下来。
“这是什么?”金樱子第一次见到不禁也有些奇怪,伸手摸了摸,热乎乎的人气很是受用。
杜若推开她的手拭去泪珠道:“曾经铃兰姐姐曾经说过等她赎身了,自由了,就春天里带我去踏青、郊游、放纸鸢,夏天带我去摇船采莲花,秋天带我去登高、赏月、折丹桂,冬天带我去赏灯、看烟花、吃元宵。可我一直没等到她赎身的那一天,我们只能在过年的这一天除了游玩,其他的都没实现。”
金樱子奇怪地看着杜若的眼睛里不断滚出的泪珠子,终是说了一句:“我们去吃酒酿元宵吧。”
金樱子摆弄着调羹,并不是十分喜欢,看着吃得正香甜的杜若道:“你刚才说的春夏秋冬的那些乐事要如何才能实现?”
“要有很多的钱,等我赎身了才能实现,不过照现在这个情况,就算没人赎我,我也快攒够钱了。”杜若头也不抬地说道,一边咽着酒酿汤圆一边劝说金樱子:“你尝尝这个汤包、这个凉糕、还有豌豆黄,都可好吃了。”
金樱子根本无心在意这些:“那如果你赎身了,我伴你一起度春夏可好?”
“可你不是说过的,过了这个冬天就走的?”杜若闻言也放下了调羹。
“我可以不走,像你的铃兰姐姐一样伴你四季。”金樱子头一次软和了口气说话,看着熙熙攘攘的街市,突然觉得那些来来往往知道自己从哪儿来,要回哪儿去的人很幸福。
“你…你还是走吧,你和铃兰姐姐不一样的。”杜若不敢看她的眼睛,轻声说道,她可不愿意身边伴着这么一个狰狞丑陋又性格怪异的人朝夕相处。她哪里及铃兰姐姐十分之一的美丽,哪里及铃兰姐姐十分之一的温柔可人。
金樱子冷笑一声,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我当然会走,等春暖花开我能控制住法术的时候,你以为你能留得住我?”
杜若不敢还嘴,默默地吃了宵夜将化作簪子的金樱子带了回去。
夜深了,杜若依旧睡不着,想着当年和铃兰姐姐一起过除夕的日子,为什么那么短暂,又为什么那么刻骨铭心,难以忘怀,是以杜若从来不参加春夏秋时节的玩乐,因为那是答应铃兰姐姐的,绝不与他人同往。
朦朦胧胧睡着了,依稀又听见婆子们的惊呼:“哎哟哟,这可是这么回事,铃兰姑娘大喜的日子好好儿的怎么就跳井了。”
“都是哪个负心的书生,拿着铃兰姑娘的钱去赶考,说好了考了功名娶铃兰姑娘的,谁知道那该死的书生考了功名后为了讨好上司,一顶轿子把铃兰姑娘抬进了府台大人的家里去了,铃兰姑娘是多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怎么就看上了那么个穷书生,还看走了眼。”
“要我说,铃兰也是个糊涂人,难道府台大人还比不上那个穷书生?”
幼年的杜若哭着追了出去,一行水迹蔓延开来。
待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却只人群中间是一口井,一心想跟铃兰姐姐一起走了,一头扎进了水里。
水中的世界又是那么幻彩迷离,光影闪烁,将纷乱吵杂的人间一隔两地。
水中的铃兰又是那么动人。
此时,长大成人的杜若站在青春依旧的铃兰面前,佳人两两相望,却相顾无言。
“若儿,你真美。”铃兰莞尔一笑,依旧是记忆中那般顾盼生姿,倾国倾城。
杜若有些受宠若惊,慌乱地说道:“我长大了也要像铃兰一样美。”
铃兰依旧是一笑,伸出修长的手指,长的指甲上涂着大红的蔻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