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不答,端详他片刻,略一颔首,云天青了然大笑,双足一轻稳稳踏回长剑,叹了声“不愧是我的好师兄”,伸手拉着他向更高处悠悠荡去:“比不比?”
玄霄扫他一眼,眉梢轻跳,朱砂如红,未等云天青再说半字,便化为一道雷火破空而去。
云天青拖着一阵长笑紧随其后,青蓝剑芒如一泓天水横跨穹宇,以巧破力,万钧如鸿,四下电光飞溅,却无一星沾衣,看着端是写意恣肆。
一红一蓝两道剑光顺着天柱漆黑的龙骨盘旋而上,轻如鹭鸟,势若奔雷,剑光交织成网,越飞越高,越高越急,几要冲破这天光,在天海尽头汇成一线——
“天青师兄——!”
玄霄有羲和护体,罡风虽劲,周身的玄炎却更为强势,一路破云开天,向更高处而去。
对面那云天青御剑倒也颇有长进,紧追不放,其居愈高,罡风愈密,两人齐头并进,愈攀愈险,眼见便要冲破山影尽头的一簇天光,青蓝色剑影猝然一顿,继而如同力竭般,自天宇极高处悠悠坠下,湮灭不见。
玄霄心底一怔,羲和剑光已然星坠而下,一同向奔涌云海、千峰万壑落去。
琼华子弟虽长于御空,却没有几个惯于坠落。
白衣、大袖、长发吹鼓翻飞,化为一道厚重的风墙,几乎看不清茫茫云海中坠落的人影。他顺着剑光熄灭的方向急急下落,待及近处,方才看清对方乱舞的黑发,长剑早脱手而去,双目紧闭,似已人事不知。
玄霄咬牙近身,正欲催动羲和,了结这“心性不佳又胆大包天”的祸害,那本该昏迷不醒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在急速的坠落之中转眸,冲他灿然一笑,歪头凑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他只觉脑中顿空,接着身体猛然一重,被对方扣着手腕生生从羲和上拉下,拥入怀中。
而这只是坠落的开始。
他的世界只听得到呼啸与轰鸣,触手只能掠过云空与雾海的边沿。黑发白衣在狂风中癫癫猎猎,悄然无声,背后怀抱中稳定的心跳声却清晰可闻。
于是一切都猝然颠倒,而他甚至一时忘了恐惧、忘了死生、忘了他的剑,只怔然地看着这个世界,在他眼前形成全新的样貌。
风从四面八方灌进他的四肢百骸、五脏七窍,将整个天穹化为一片稠厚而稀薄的风海,又如命纹深不可测的漩涡。一线天光自彼端至高处的灰黑层云中冷漠地淅下,溢着淋漓浅淡的金。
他的足下踏着漫天闪烁的星辰,踩着千里银瀚与万丈天河,跌向迷蒙的冷雾,坠向起伏翻涌的白色风浪。像是要透过这没有尽头的坠落,坠入不可知的另一个尽头。
身后的人突然笑了,摸索着抚上他的眼睫,凑在他耳边呢呢喃喃,字句尚未出口便被乱风卷走,只困在唇齿湿热的咫尺之间,像是怀藏着一个秘密,怕被流云窥听星点。
“师兄,闭上眼。”
“一切都交给我。”
他感到远空传来羲和的热力,由远而近,化为一道流火悬在手边,随他一同遥遥坠落。
那是玄霄视作性命的剑,与他性命相托的人。
他闭上眼,万物便只剩风声与天地。
一只手穿过他身侧,握住那柄赤红长剑,万点剑光向上纷扬飞散,宛如红芒织就的牢笼,天地二人其内,天地万物其外。
像是一星呼啸的萤火,坠向这颠倒倾覆的海天。
坠落的开端如同一个永恒。
而坠落的终止只在瞬息之间。
恍若飞花入海,悄然无声,由极动陷落极静,告别一场漫长的流浪与漂泊。
羲和稳稳地托载着二人漾向云海中心,悠悠然落在惊魂未定的夙汐面前。
三人相顾无言。
在好一阵瞠目结舌之后,夙汐方才期期艾艾地开口,“天、天青师兄,你……”
“哎呀。”云天青颇具感叹意味地叫了声,显然还有那么几分意犹未尽的意思,“我这些日子勤学苦练,对御剑之术颇有几分领悟,本准备把这当作惊吓、啊不,惊喜,与师兄当贺礼的。”
“不料师兄不止这么信我,连羲和都叫我御了,天青倒是有几分受宠若惊啊!”
玄霄连眼皮都没抬,扬手一招,云天青剑鞘里安安稳稳躺着的长剑铿然出鞘,落到了玄霄手中。
“你既御器之术颇有长进,想来效仿先人折枝为剑、凭虚御风,当不是难事。”说罢便要御剑升空。
云天青自是不傻,吊着玄霄跟羲和连蹦带跳、跌跌撞撞地跑,偏不让他先回琼华,口中迭声唤着师兄,把三分惨淡演出了十分的凄苦;玄霄对此冷眉冷眼,却也未曾御剑升空,目光兜兜转转总落回云天青身上。
夙汐看着这两人,不满地哼哼。这赌显是输了,云天青果然还是今年第一个为玄霄师兄庆祝生辰的人。但这贺礼都买了,总得送出去吧,可在云天青面前送,多半还是要被他作弄。
夙汐苦恼地看着两位师兄的背影,带着一些满足,又怀着一些忧愁地想。
她的两个师兄关系这么要好,什么才能把他们分开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多年旷工,身带残疾,未能复健
**多年oo,常年带c,第三人视角,青霄only
***讲点浪漫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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