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边挂着冷笑:“萧景桓真是够糊涂,居然敢勾结大渝袭击猎宫,他这是要做亡国之君么!”
蒙挚哑口无言。玄布,为琅琊榜武力排名第一,为大渝所有,身属皇属军,但是十三年前梅岭一站皇属军溃败,他就不见了踪影。倘若他在,的确在战术上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梅长苏撩开账帘向外看去,誉王的军属在远处缓慢移动,他一身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伸手在袖中扣住了一枚同心结。
不知为何,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明知有可能会被萧景琰看破,他却还是珍重地将这同心结带在身边,藏在怀里。
此刻倒是成了个念想。梅长苏良久才从唇边溢出一声轻叹:“蒙大哥,为我寻身战甲来吧,倘若我不能守住宫城,能以这样的方式死去,亦是林殊的荣幸。”
梅长苏所料不差,第三日庆历军从正面攻击,分派三支小队陡坡偷袭,被先前派出去的人埋伏断了后路。
他站在主城宫墙外肃立,身边的言豫津静静看着他:“苏先生,我觉得你这样,像极了一个人。”
梅长苏淡淡看了他一眼:“不管你说的是谁,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梅长苏。”
言豫津恍然笑了一笑:“对,是苏先生。”他表情慢慢严肃了起来,抽出腰间的长剑:“我愿随先生,合力迎敌。”
兵甲巍巍,长鸣的号角声划破天际。角楼上的士兵高声报数:“一百步!”
蒙挚扬起手,洪声发出这场战役的第一个指令:“放箭!”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彀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漫天硝烟,箭矢纷飞。
梅长苏伏在主宫城侧静静地等着,他耳边是前面撞车撞击城墙的声音。弓箭手在城头放箭,城外是斜坡,弓箭射势只能缓解一段时间,战斗开始后过去大半个时辰他们的重甲和撞车就已经上来,云梯也早已架上城楼。此时弓矢即将用尽,然后必然只能用油泼火攻,待到兵弹用尽之时,便离城门破不久了。
梅长苏紧紧地握着拳,连手心都沁出了细汗,他在等,在等城门破的那一刻。
那才是他真正的战场。
巨大的撞击声响在每个人的心上,城门将破的时候蒙挚终于抽出了长剑。
“谁愿与我合力杀敌!”
应声如雷,大梁的将士在城门轰然倒下之时迎敌而上,梅长苏向右方比了个手势,待到一骑轻骑自城门冲进直逼主宫时,绊马索升起,他身后言豫津举剑高喊。
“左步兵!后西!右步兵!后东!”
锥型阵,前方轻骑护卫,中间是长矛步兵,玄铁甲盾在身,梅长苏冷眼看向中间昂首勒马的将军,挽箭搭弓而去。
玄布并没有料到对方会预想到他们的阵型和作战手法,待到轻箭破空的声音传来,他才惊觉有诈。
已经来不及了,五百将士从四面包围而来,伏于城楼之上的弓箭手将这一支先行小队合围其中,箭矢擦肩而过,登时马嘶人惊,生生打乱了阵型。
梅长苏心知这里的动作只是阻碍了先锋轻骑攻进猎宫,玄布调转马头向总部队行去,他也无意阻拦,退守至宫门外,低声向副统领道:“三百将士往前,其余将士退守宫门,留二十人去角楼待命,准备出城!”
副统领领命而去,梅长苏闭目细算了一下时间,心知禁军的支援就快要到了。
只要……只要守住这道宫门,我们就不算输。
天边信号烟火一闪而过,梅长苏扶着墙站直了,心想,看来天不亡我,竟还有一战之力。
他下令城墙角楼放下悬梯,顺城墙而下将枯草点燃,刹那浓烟四起,生生阻断了还要攻进的敌军,进攻之势被打断,城门口乱作一团,被其后赶来的三千禁军直袭而下。
然而城内已经守不住了,将士已经退守至台阶,烽火兵戈之声就在耳边,梅长苏一手以剑撑地,一手捂着嘴咳嗽。
蔺晨的药,说好了能暂时恢复体力助他必要之时成事,如今看来,除了暂时两个字,其他果然都是扯淡的,一点用也没有。
他觉得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心知现在的身体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倘若攻进宫门那刻还没有等来景琰的援军,那么只能以身殉国。
他恍然抬头看着天边弥漫的硝烟,心里不觉悲凉,反倒有种淡淡的欣喜。欣喜最后竟能以梅长苏的身份死在战场上,当真是快哉。
我以我身葬此地,不悔来路踏征尘。
他眉目忽似浸遍了霜雪,双目含赤,剑锋凝聚着耀眼的光芒。
林家儿郎在此,可愿拼力一战!
————————————————————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彀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如果,请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