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问雁回是不是仍然厌烦着身边的人,或者说这些年来也试着对谁敞开过心扉。然而这样的问题在池钰张开口后就被一扫而空,只剩下一句语气强硬的“你什么时候跟池烈关系这么好了。”
池钰分明记得上学期开学不久池烈还说过讨厌他,自己听着没往心里去,反而还觉得理所应当。所以他完全没想到这两个人还能相安无事地待在一辆车上,甚至还是雁回主动对一个难管教的孩子示好,这画面实在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他越琢磨越心慌,可惜自己那天没空来学校亲自确认放学时间,这就导致他现在没有足够的底气来盘问雁回,只能祈祷别从对方嘴里听到什么离奇的答案。
“我作为班主任,跟所有学生搞好关系不是应该的吗?”雁回从容地挑了挑眉毛,一脸淡然与无辜,“更何况你父亲花了不少钱才把池烈送进这么好的学校,我当然也要多照顾一下。”
池钰静静地听他解释完,沉声说道:“那你最好是真像你自己说的这样。”
“嗯?”雁回发现他现在说话变得越来越阴阳怪气,便大方地反问:“不然你以为我其实是怎样?”
池钰皱眉盯着他,闭口不言。
雁回继续问:“以为我对你弟弟图谋不轨?”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算是这么想的也没关系。”雁回说,“可是你觉得我自作多情就罢了,你难道还能怀疑池烈吗?”
池钰一时语塞,他发现雁回看了一下自己身后的车子,于是说:“我觉得他一个人回家太耽误时间,路上总玩,所以找了个司机接送他。”
雁回点了下头,“嗯,挺好的。”
他不想再和池钰多交谈,干脆地说:“我还要去超市买东西,先走了。”
不等他挪开半个身位,池钰又叫住了他。
雁回没有抬眼。
“最后这几个月……池烈也多麻烦你了。”池钰以相当客套的语气开口,“他自控力不是很好,走着走着总容易歪了道,但其实也就图个新鲜,本身不是个坏孩子。”
雁回把他后半句话的每个字都听了个清,然后若无其事地礼貌笑道:“我知道。”
因为下午进行了振奋人心的誓师大会,全班同学的学习劲头比平时还要明显,到了晚自习最后几分钟大家都还保持着全神贯注的状态,连下课铃响后也没人提前。
池烈没办法,自己困得眼皮合上好几次,还得装着精神的样子记笔记。老师一宣布放学,他是第一个闪出了教室的,就是怕耽误太长时间被池钰又被说教做事磨蹭。
出了教学楼拐弯就是学校正门,以防万一他先停下来往外面张望了一眼,结果却见到雁回跟自家哥哥聊天,但话没说多久俩人就散了。池烈看不清池钰的表情,他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忙退后好几步把校服口袋的烟盒打火机掏出来,藏在了花坛后面。
这样才挺起胸膛往外面走。
池钰一见他接了过来,掂量着还挺沉,其实那都是池烈刚才故意多塞了好几本书。
“怎么不穿外套,晚上冷。”
池烈有点不耐烦,但上车后当着司机的面也不好发作,只好闷闷地答应几声。
“对了,我还没问过你呢。”池钰说,“想好考什么专业了吗?”
池烈支支吾吾地回答:“看情况……到时候再说吧。”
“你别总那么被动,给自己定个目标,现在每天不是也有动力嘛。”
“嗯。我周末有空再上网看看。”池烈敷衍回答,接着池钰又长篇大论给他讲经验和道理,他早就左耳进右耳出,心思飘忽到外太空了。
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刚才雁回跟池钰说了些什么,最好别跟自己有关。也许是他多虑了,如果雁回真胡说八道了点东西,哥哥不可能还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
池烈大脑放空了半路,忽然意识到,自己最近是不是对雁回在意过多了?
过去总是接受着雁回主动靠近,大概是因此被牵着鼻子走腻了,现在他却有一种想要掌控对方的冲动。
这种冲动不是想让雁回对自己唯命是从,而是希望对方至少……也能被他牵动情绪。
周日晚上在补习班待到了九点半,池烈被老师逼着背完了基础的物理公式,一出门脑子都有点晕。夜晚的街道关了不少餐馆,他进便利店买了关东煮,然后坐在靠窗的地方慢慢吃。
池烈知道自己接下来自由的时间会越来越少,整天都会被大量的练习题和知识点埋没,但是他现在没有烦躁焦虑,反而平静地接受了这样的生活来临。只有三个月而已,这点苦还不至于让他犯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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