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太璀璨了,她只要紧抓不放,和它一起幻灭都算是她最好的结局。
☆、天劫
夏天的时候,知涟已经在王府呆了三月有余 她对清麒山的景色都有些模糊了。折袖到了适婚年纪,被配给了管家儿子,她便做了易疏的贴身丫鬟。期间师父派人来找过她,见她执意不肯回,也不再劝她。
也是那时候开始,易疏患上了那种病。起初大家都以为是暑热所致,但易疏的气息一日日弱下去,那一次没了脉象差点把王妃吓出心悸,她整日看着宝贝女儿深受病痛折磨,心里是又急又慌。
只有她知道前因后果,但她没想过把唯一的女儿的命也搭进去,易疏受了这么多苦,同样的痛也落在她身上。她忍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濒临崩溃,所以跑去和王爷大吵了一架。
但玄平王的心意又怎么能够轻易动摇呢。他依旧照着白袍长老的方子让易疏服药,也不停地召见各地的神医来给她治病。
不过白袍长老如今的衣钵由他门下最小的弟子——姜池继承。
宫里的太医来了一拨又一拨,炉子上的药也换了一副又一副,但即使是妙手回春的名医,也坦言没见过这样奇特的病例。
也许是大小姐提前被阎王看中,他要把命收回去。当然,这也只是坊间流传的讲法。
易疏心下却觉得他们都虚伪,尤其是父王。她的现状不正是他一手造成的吗。
他不过是担心如今神迹未至,她却先死了。
她什么都没告诉知涟。
和她相遇的欢愉太短暂又太梦幻了,她不忍心去破坏。她知道这是自己的宿命,无论如何也扭转不了。
她只能走下去,没法回头,也没法中途易辙。
易疏病后就不再弹琴,因为她虚弱得连一个重音都拨不出来,那扇曾经只为知涟而开的窗子也缄默地紧闭着,房间里萦绕着浓烈的草药味道。知涟传信给师父,但师父也束手无策。
她想找到救易疏的法子,还为此拾起了半途而废的医道。
易疏看着知涟皱起眉头为自己筹划的时候,也还是笑着的。
“知涟,你这样子真可爱。”
知涟的拳头在桌子底下攥紧,她好不容易来山下一趟,遇到了易疏,却又每天提心吊胆地要面临生离死别,她不甘心。
这不同于和九师兄间单方面痴缠的不甘心。因为见到易疏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已经很难从人间脱身了。
“知涟,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呢?”一日易疏卧在榻上问。
“把你治好。”知涟头都没抬,仍俯首在繁杂的医书里。
“我还有很多地方想去呢。你说……还能有那一天吗?”
知涟哑然,她既不能划定期限,也不能决定生死,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在这苦读曾经弃若敝履的书,再用那点微不足道的法力让易疏在梦里看到江南的桃红柳绿和大漠的孤烟斜阳。
她其实也有事瞒着易疏。
她发现自己的腹部和腿根处,陆陆续续长出了羽毛和鳞片。
每个夜晚,她的手腕处都会有当时在花台上几千几百倍的禁锢感。
有些时候,她身上的妖气突然变强,易疏躺在那儿就会皱起眉头开始干呕。
知涟才知道易疏对妖气异常敏感,尤其是自己这样不人不妖的气息。
先前变小鸟不过是想讨她欢心,用了点灵力化作物的形态,可现在这样……如果自己当真成了妖,她会害怕吗,她还会朝自己笑吗,又或许,那时候她就认不出自己了。
知涟想,这便是自己躲不过的天谴了。
☆、因果
九师兄一直在民间四处游历着,四处寻医问药。
他找到对策的时候,已经没法进到玄平王府里头,府里妖气很盛,却维持着一副风平浪静的假象。
想必是有人在施法。
和知涟走散的时候,他腕上的铃铛也滑落在地,他便明白知涟心结已解。
其实还是有点失落。
他一直担心她的去向。直到那天师父传信来说了知涟的近况。
他捏着一张信纸,指尖攥得发白。
他还没准备好,知涟已经要成妖了。
九师兄名唤九衡,从小在师父身边长大。他一直仰慕着师父,于是从小便立下志,一直暗暗努力着。
知涟是一次他在茴药谷修行时,在一处偏僻的林子里捡到的。
那时候她浑身是伤,九衡用箱子里的布去给它包扎,却被她挠了一道血痕。
他那时候懵懂,见它怯弱,便把它养在身边,修行结束后它的伤也好了,毛已经长齐了,圆滚滚的样子十分可爱。
结果师父看见它时,深深皱起眉头,要九衡将它杀了以绝后患。
“它是千年妖胚,若是放任它长大,其威力必然不可小觑,踏平这清麒山都是可以的。”
可九衡不忍心。
他在百荇殿前跪了七天七夜,师父闭门不见。直到那个深夜,师父推开门,看着脸色发白几近昏厥的九衡,眼里满是无奈。
“若你心意已决,那它的因果都得你担。它成妖之日,你也得具备制服它的能力。”
“就叫它知涟,来纪念你以七日决心换了它一条命。但你得,它今后未必会因此感恩于你。”
师父把它丢进炼丹池里煮了一月有余,它长成了女童的样子,依然活蹦乱跳,但身上的妖气已尽皆隐去。
师父很宠她,为了抑制她身上那股戾气,几乎有求必应,也借此刻意隔绝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