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够了!”沈无邪长眉紧蹙,眸中蓦然透出凛凛杀意,“纯阳门下私事还轮不到外人置喙!”
裴承影依旧不温不火地道:“贵派诸事我自是无权干涉,不过你可别忘了,沈若鹤已投身恶人谷,到底也与我有些干系。”
沈无邪一时语塞,加之一直对直系师兄加入恶人谷一事颇有不满,此刻提及神色便黯了一黯:“他日与师兄见面,我定会问个清楚,或许他只是一时糊涂……”
外屋药吊子里用小火煎着草药,水汽带着苦味从窗缝钻进来。裴承影走过去将药汁倒出,黑黝黝的一碗,递至沈无邪面前,一手扶着他半坐起身。
沈无邪接过吹了吹药汤,稍凉些便一口饮尽,苦药入腹,不禁嫌恶地皱了皱眉。裴承影从不给他的药中添甘草等解味之物,这般苛刻之举,沈无邪倒也习惯了。
“在你眼中,莫非恶人谷皆是杀人饮血、拆骨食肉的恶徒?”裴承影哂笑道,“那你看在下如何?”
沈无邪眼也不眨地道:“我虽未阅遍天下恶人,不过以你观之,亦可知其恶行。”
“你说这话当真让人心寒……”裴承影低眉道,手指搭上沈无邪腰间,针灸过后那腰带本已系上,此刻又被轻轻拉开,“道长身上穿的……还是在下的衣服……”
“你要做什么?”沈无邪眸中掠过一线慌乱。
“你说呢?”裴承影的声音似乎带着蛊惑之意,温润的眼不容回避地看过来。沈无邪下意识地往后一躲,便顺势被推倒在床榻上。
温凉的嘴唇贴上他的颈子,温温柔柔,似怕弄皱一池涟漪。沈无邪只觉头皮发紧,被触到的地方窜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便使力去推裴承影肩膀:“你……”
伤重之际气力不济,未能将人推开,那吻却又慢慢向上移到他的耳根,蜻蜓点水般轻触,温热的鼻息一下下灌进耳中。裴承影低低笑道:“你我早不是第一次,怎么还这么怕?”
沈无邪露出一点自嫌的神色,垂下双手,放弃地闭上了眼:“终究是我欠你,你爱怎样便怎样吧,我无话可说……啊……”
肋下的剑伤十分深,上了药方才止血,裴承影手下故意用力一按,沈无邪立时疼得满头冷汗,本就失血苍白的唇死死抿住。血透过纱布渗出来,在白衣上染了一抹殷红。偏偏那双手在腰间灵巧地抚弄,疼痛之余呼吸也粗重了几分。
“你与沈若鹤情深意厚,不知欢好之时他待你可算温柔?”
沈无邪万分嫌恶地道:“休要满口污言秽语!我和师兄是同门之谊,光风霁月,哪像你这般……”
裴承影作势要去吻他的唇,沈无邪冷淡地侧头避开。裴承影将手自他衣衫下抽出,瞥一眼上面沾的鲜血,涂在柔软而寡白的唇上,抹出煞人的嫣红。
沈无邪不禁睁开眼看他,此时屋外雨歇天光昏淡,那人的乌发春水般垂落下来,看不清眼中神色。略一怔仲,嘴唇已被含住或轻或重地舔咬,淡淡的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开。
垂眼间看见床角随意扔着的衣物,裴承影惯穿的墨色缎子,血迹斑斑,想是被自己弄脏还未及清洗。想着他性喜干净,总是优雅示人,不由诧异,转念又想到许是为自己疗伤无暇顾及。
“在想什么?”沿着唇角一路向下吻到锁骨,裴承影轻声道,“你体内寒气愈发重了,时日久了内功底子定要受阻。”
情热的欲念渐渐泛上来,沈无邪细细喘息着:“离开纯阳宫的时候,华山顶的雪还没有化……”
“万花谷从不下雪。”裴承影说。
沈无邪莫名地心中一动,不知何故,竟想起五年前初见裴承影时的情景。纯阳宫连绵的殿宇都被厚雪覆盖,墨衣散发的男子撑着一把油纸伞,拾级而上,流云孤鹤在他身后蹁跹而过。他给纯阳宫送来一颗头颅,那送命的纯阳弃徒,只是他万千“生意”中的一桩。
而那时,沈若鹤也还未曾下山,未曾经历种种变故,终至嗜武成狂,种下杀孽。
忽然间衣袂声响,沈无邪收回思绪,却见裴承影已起身,替他将被子拉好。沈无邪心下不解,动了动唇却不知说什么。
裴承影转身,往熏炉中添了几块香料,笑道:“我早晚是要的,不过还不至于趁人之危,待你将伤养好再说。”
沈无邪调整微乱的呼吸,还想说些什么,蓦地却觉香气嗅入脑中便一片混沌,垂下眼沉沉睡了过去。
天际还剩一线将敛未敛的余晖,裴承影把窗户放下,看着床上安静睡着的人,忽然挑起一抹冷笑。
“你可知,昨日你被围攻时沈若鹤就在附近,见你伤重竟想逃命,这般贪生怕死忘恩负义之人,如何值得你为他如此舍命?”
沈无邪轻轻低喃了一声,不知梦到了什么。
那场秋雨断断续续下了几天才收,沈无邪镇日里闲养着,身上大大小小的刀伤剑伤好了七八成,只有肋下一道几乎入骨,痊愈较慢。
沈无邪盘膝而坐,将内息运行几周,虽虚弱大不如前倒也无碍。换了一袭贴身的劲衣,拿起自己佩剑欲走,转念一想又走到桌案边,提笔在纸上落下一行字——
“先行告辞,酬金不日送返。”
想了想,看见那枚独山玉被裴承影随意搁在桌角,拿过来压在纸上。刚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