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瞄一眼,自己四二路点子,弃天帝守拙,却还是用智,三六侵分,舍小就大。他从不弃子,这应了忌霞殇内心里对他的形容,他是个高傲又冷情的人,且很清楚黑白之道。他唯一不解的是,为何独独邀请了他前来对弈。
弃天帝默不作声看他布阵,终于不再坚持“观棋不语”,勾起唇角笑道:“你若虎穴得子,我便不求和。”
忌霞殇颔首,“自然,终究得分输赢。”
手边有酒,忌霞殇也不喝。他专心致志,偶尔惊叹,竟全是对敌手的称赞。弃天帝收割完毕,悠悠道:“想明白了?”
“什么?”忌霞殇抬起头,疑问。
弃天帝淡道:“吃完这目子,天下不中分。”
看着对方飞压而下,忌霞殇苦笑道:“棋艺不精,起先贪胜,误了先机。”
太快了,你拆我断,你斩我挑,竟用不到半柱香。
忌霞殇颓唐得很,他深知不只自己久未练,更是对方棋高一着,且很会破局。他还是当年在山上习得个中究竟,陪练对象也是师妹,少去了弈棋修炼的功夫。认赌服输,他谦谦一揖,由衷道:“多谢指点。”
弃天帝将手中白子扔回棋盒,忽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凶险可想而生,若我疏忽,你很快形成三劫连环。”
忌霞殇失笑,“抬举我了,死棋罢了。”
“活子为本。”弃天帝轻扣案,“世事往事,人道天道,都是道。”
忌霞殇心下一惊,多少明了他话中有话。
弃天帝双目炯炯,冷笑道:“是要我详述几番么,忌霞殇?”
忌霞殇从长凳上站起,面上浮现奇异的苍白,“我来此,为的是成就剑下亡魂。”
弃天帝沉思片刻,“真是如此?”
忌霞殇应道:“不然呢?”
弃天帝佯作大为惊讶,“忌大人,朝野之行,行至此途,是忘了如何回去,还是要我请你回去?”
对方释放的冷气极为可怖,忌霞殇有点喘不过气,手心直冒冷汗。他镇定道:“原来这就是你要我陪你对弈的目的,可我不过是一介凡人。”
“凡人。”弃天帝懒洋洋地抬头看他一眼,尔后忽然暴起。
忌霞殇还没回过神,自己已被压到棋盘上,未收拾好的黑白子纷纷落地,步步惊心。他像个找不到灵魂的可怜人,一双手胡乱地挥着,最后扣紧了桌角。
覆身而下的男人抬起他的下巴,柔声笑道:“我的狗会靠近你,我不会。”
忌霞殇眨着眼,又黯然。他记得,可也仅是记得而已。
弃天帝扫视他发抖的身躯,淡道:“见个人死就反胃,还敢来此,你是高估了你的能力,还是错算了我的反应?”
忌霞殇撇过头,咬牙道:“谁说那样就不能杀人?”
弃天帝嘲讽地瞧着他,“你会杀人?”
忌霞殇迟疑。
弃天帝幽幽道:“我现在给你剑,你出去给我提颗人头回来。”
忌霞殇吓住,连忙摇头。他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不敢作声,豆大的汗珠越沁越多。
如此和善之人,还被朝堂派来当卧底,真是可笑。弃天帝怜悯地扳弄他的脸,看了又看,和当年没有什么区别。身是大人,品貌还是温润,比玉还要剔透,就算再给他一个包子,他估计还会如是动作。
忌霞殇在他目光灼灼的注视下脸色通红,也后知后觉两人太过亲密。他轻轻挪动,耳畔立马传来低低的闷哼,“你这么主动,是要我把你吃干抹净,再绑了送回给你的手下,让朝野上下都看看,来找我麻烦的都会遭遇什么对么?”
忌霞殇叹气,再次摇了摇头。
弃天帝知晓了他的小心思,“看来我让你失望了。”
“没有。”忌霞殇急道,“信手棋,不论荣辱,信手局,局中有局,是非道听途说,百闻不如两面。”
弃天帝顿了顿,看向他,“你不久前才知背后之人是谁,若不是我,你落到此种境地,会有何反抗?”
忌霞殇即答,“逆来顺受便是。”
“是么?”弃天帝笑了,笑得很是复杂,“真是尽职。”
他起身,不再留恋,水袖一拂,给予人起起落落的思绪。他负起手,“我饶你一命,你亦是我手里唯一安全的活人,远离这里,尚存善良仁慈的人,不适合作践自己。”
见他要走,脚步声也已奏起音律,忌霞殇怔忡不已,他三两步上前,即使外面没有濛濛细雨,他也照样挥别了闲适与惬意,放大了不舍。他抱了上去,圈环住那人的腰,脸颊与背脊相贴,小声道:“弃天帝。”
后者淡笑,“你现在是要告知我,你还没忘小时的情动?”
忌霞殇鼓着劲儿道:“你也知,还问我。”
“哼。”弃天帝揪出他的小辫子,“路人皆知。”
忌霞殇郁闷。
缠结相绕,无非是牵挂未曾结束,而再遇,虽过程不讨喜,还是使他开怀。弃天帝说得妙,然而他早就有准备,怎么可能不知道幕后之人是弃天帝,只是相见得如此之快,他毫无真实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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