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若茜因为蔓妹子的原故细查过该省历史,用一个文件夹收在电脑中,其中有某案,但亲历者的讲述还是值得记录,当即掏出笔和本子,这也能以示听的很认真。
李晓蔓想取录音机,被乔若茜悄悄踹了一下,“书房秘谈”录音给人的感觉可不好。
于是小李筒子有样学样用笔记录,话说她身为盘岭县人,还是头回听说这事。主要是人善遗忘,她到县城时,那起大案已过去二十年,无人再提起。而再往前在乡下,她记事时也已经是80年代,李家坳又太偏,当年知青没下放到这个村,他们也没买过被贩卖的女知青(否则全村就那么点人,多半在灭村之祸中消失),自然无人谈论。
江主任提起郭老大,说他在盘岭县福利院长大的,那时八九岁了,应该耳闻过。
高总认为可以将郭老大例为采访对象,毕竟他自己身为分公司的老总代表彭氏形象,不方便亲自对记者呱呱本省的丑闻。于是命江主任找些六七十岁的老人,问问他们愿不愿接受采访,侧重讲五六十年代及解放前本地绑卖女子的习俗。
乔若茜原本不愿蔓妹子和郭老乡照面,但按“转移视线”的思路,盘岭县绕不过去。她想郭老大在县城长大,多半连李家坳都没听说过,应该无大碍。于是表示为安全考虑她和李晓蔓不打算陪那些记者下县城,希望采访对象最好在省城。
高总无可无不可,彭氏又没在下属市县开发楼盘,捅翻天也和彭氏无关,他之所求只是本公司别受池鱼之殃。
江主任跑去客厅打电话找合适的长者,高总也没闲着,在书房打电话——打给省公安厅的朋友。话说要找出能令记者感兴趣的适用新案,肯定是公安厅最方便,全省累积半年的案件足够筛选。
某友刚开始挺为难,如此敏感的关头,简直是“顶风作案”。听了高总的要求,他又觉得不失为一条出路,可以替警方喊喊冤!想想就不愤,有解救手段的限制、警力的限制,即使知道受害者在哪里,警察也没力量救出来。何况那些被绑架的妇女儿童并不是只卖在本省,天晓得卖去了哪儿,救个毛!再说如今犯罪高发,比绑卖妇女儿童危害性更大的案子比比皆是,就算立即大力扩充警察队伍,也需要时间才能令治安状况好转。
那一头,乔若茜拉着李晓蔓走上阳台透气。
近午的阳光照耀楼层间的花圃,冰雪晶亮,几树梅花开的正艳。天晴更比下雪冷,凛风刮骨寒,李晓蔓赶着替乔若茜围大围巾。
乔若茜抢过围巾往她脖子上绕,一边道:“我可没这么娇弱,管好你自己,小心脸上生冻疮。”说着话捏了下小助理被冻红的俏脸蛋,挤眉弄眼:“手感不错!”
李晓蔓顿时耳根滚烫,整张脸连同脖子都变成绯色。按说两人打情骂俏已呈常态,但这会站在准公共场所,从阳台往下看,扫净的通道上时有行人经过。
乔若茜注意到她的视线,诡笑:“做贼心虚?亲奈滴,这是正常纯洁的友谊,姑娘家揽肩搭背、小伙子打打闹闹,不会让人怀疑好不好。”
李晓蔓越发心跳如鼓,生硬岔开话题:“zf会允许记者自己去采访吗?”
乔若茜淡笑:“他们当然希望一篇通稿打发,但记者能坐包机前来,后头支持掀开遮羞布的力量也不小。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那也要看强龙有多强。”
李晓蔓叹了声,低语:“没想到以前有过力度那么大的严打,如果犯罪成本一直这么高,贩卖妇女儿童也不会严重到这种程度。”
乔若茜没出声,本国一直有种现象:管得严些,一片死气沉沉;管得松点,马上一片混乱。说到底还是管理制度问题,制度改革跟不上经济高速发展的步伐。但这个问题太敏感了,向来是由上往下改变,记者可不能嚷嚷,否则自己先被炮灰。
李晓蔓又道:“我小时候只呆在李家坳,偶然跟着大人赶集跑到镇上,别的村子从来没去过。李家坳二十多户人家,没一家是正常嫁娶,媳妇不是买来的就是换亲,到县城前我以为那是正常的,女人的命就是这么苦,根本不知道那是犯罪。我妈妈是买来的童养媳,用一只免子换来的城里女孩。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的事,山高皇帝远的偏僻地头倒比城里情况要好些,管束不严,大家靠山吃山,没粮食可以打猎挖野菜。听说那几年赶集,镇上经常有成串捆着手的女孩便宜发卖。因这原故,我父亲那一代共妻的很少。”
乔若茜震惊,她查过的资料没有这个纪录。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中,当年全国管束严苛,买卖粮食蔬菜的黑市都被严厉打击,某山区小镇存在“人口贩卖市场”肯定不会记录进官方资料,一旦被上头发现,大帮人判死刑。
想了想,她沉声道:“你只是听说,万不可对杜慎行、于莉他们讲。任何时候你都不能站出来现身说法,否则后患无穷。放心,60年代初的事,有记忆的人多着,我们把镇名、事件写进提供给他们的资料中,他们肯定能找到亲历过的当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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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三点四十七分,来自南方的记者专机波音737停落省城机场。
这架波音737载客量是130人,实载112名记者。省zf派了三辆空调大巴来接,每辆巴士上都有接机人员,明面上“务必让记者们宾至如归”,其实是